宁煜静默一瞬,眸底极快有深沉痛楚划过。
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希望洛瑶记恨于他。
所以,他可以夺了洛璟兵权,可以让洛璟麻烦缠身,却不会真正对洛璟如何。因为他心里清楚,洛瑶对这个胞兄比其他任何亲人都在乎。
他所做一切,无非是想让洛瑶向他靠近,而不是将她越推越远。
他会做一些她不喜的事,却不会真正傻到去触碰她逆鳞。
所以,他不会真去动安国公府。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当日口口声声说了会谋他所谋的女人,心里还不是一样记挂着背后的权势。什么一心为他?简直可笑!
看穿洛隐试探激怒他背后的真意,宁煜嘲讽地盯着她,冷笑道,“朕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原来也跟别人一样舍不得权势。”
洛隐面色又陡然白了一层,这一白里,有被人看穿心事的狼狈与尴尬。也有被他猝不及防嘲讽的难堪。
但是,片刻之后,她心底又默默庆幸起来。
她庆幸,他只看到表面的东西,而没有挖得更深一层。
她确实也不希望他真收回安国公府的爵位,不是为了现在还记挂着府中的亲人,而是为了日后……。
她咬了咬唇,暗中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抹恬静的笑容来:“陛下,奴才不希望安国公府断了传承,虽有私心在,可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大姐姐她……。”
宁煜斜睨她一眼,森然打断,“行了,朕不想再听。”
洛隐看着他拂袖而去,悻悻用力抿了抿唇。现在他厌恶她不要紧,总有一天,他会发觉,只有她才会陪着他站到高处。
宁煜拒不允老安国公所请收回爵位之事,洛瑶知晓之后也不觉有多意外。本来这件事,她就是抱着怀疑试探的成份居多。
若宁煜真会应下这事,就算他的皇位能坐稳,只怕从此也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当年跟着始祖打下天泽江山的老臣们的心。
其实自天泽建朝开始就一直传承下来的四大国公府,虽说平国公府还在,但实际上,平国公府没落已经是注定的事。自从数年前府中两位嫡子都战死之后,就仅靠着老平国公勉强支撑而已。
待到老平国公一死,平国公府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当然,为表决心,之后老安国公又接连进宫两次,每次都重申洛璟不能传承,请求宁煜收回爵位。只不过,每次都惹得宁煜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这事,自然就了了之。
这一日,洛瑶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心情一直浮躁得没法平静下来。
“朱雀,今天还没有齐州的来信吗?”
“世子妃,还没有收到,”朱雀听闻她微郁的声音,心里就紧了紧,“也许最近一直下雨,耽搁了送信。”
洛瑶昂头望着外面,心里烦躁越甚,“今天已经是第十二天了,比往日迟了十二天还没有收到他的信,真是下雨耽搁了,还是出了别的事情?”
她蹙着眉自言自语,声音低不可闻。不过朱雀听力极为灵敏,自然听得清楚。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独倚窗前的女子,可张嘴之后,她却发觉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安慰不了洛瑶。
遂只能默默闭上嘴,将心头越来越浓的疑惑与不安悄悄再压下去。
“明天,”洛瑶忽道,“不管明天下不下雨,若是还收不到他的信,我就出发前往齐州。”
宁易非居然过了十几天都没有给她写信,这事太过反常,她心里不安。她耐着性子在京城枯等了几个月他都没回来,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望着外面不曾停歇的雨水,洛瑶轻轻按了按胸口,她怎么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一样。
朱雀默然片刻,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犹豫了一瞬,才轻声道,“世子妃,过两天就是宫中举办百花宴的日子。”
你这时候突然离京,是不是不太好?
洛瑶将手伸出窗外,接着自瓦檐滴落凉意渗漫的雨水,觉得那股凉意通过指尖缓缓爬进她心头一样。她蹙了蹙眉,收回手却心不在焉道,“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赏什么花。到时称病不去就是了。”
宁易非这一去齐州,治理堤坝治理了几个月,她想他想得心都快疯了。
而现在,连他的信都延迟差不多半个月没到,她心里实在慌得很。
“世子妃,”朱雀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尽责提醒她,“这百花宴,虽然是以太后名义发贴举办;但是,这是圣上登基以来举办的第一场正式宫宴,你若是称病不去……。”
洛瑶想到宫里那个已经变得让她十分陌生的年轻帝王,心情就更加烦躁压抑,“谁能一生顺遂没病没灾?我生病不也很正常吗?”
朱雀无意撞上她回首投来的冰冷目光,心头一震,连忙低下头去,她知道洛瑶现在心情不好。可想到某件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世子妃大概不知道,宫里的百花宴虽是邀众人进宫赏花。”
“但这是表面上而已,实际是借着赏花为名,举办的较为大型正式的相亲宴。”
洛瑶怔了怔,“相亲宴?”
随后她撇了撇嘴角,嘲弄冷笑一声,“这跟我更没有关系了,我不去参加应该更不会有人在意。”
“可是世子妃,你忘了吗?大少爷也收到宫里的请柬,那天他也得进宫赴宴。”
朱雀一急,终将重点提了出来。
不过瞧见洛瑶骤然变冷的面色,她又隐隐有些后悔。
若不提大少爷,世子妃只怕真铁了心明天就离京前往齐州了吧?
洛瑶神色一肃,声音厉意顿生,“你是说,这场百花宴是宁煜逼我哥哥就范才办的一场鸿门宴?”
朱雀苦笑,“这是奴婢私下猜测而已。”
事实上么,宁煜从来就没有表示不再插手洛璟的婚事。如今借着举办宫宴的机会,到时名正言顺当场给洛璟指婚的话……。
朱雀就是担心这种猜测会成真,才不得不提醒洛瑶。
“他为了将我拖在京中,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洛瑶声音极淡,可从她轻淡的声线里,朱雀却听出让人心惊胆颤的愤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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