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杜野和夏玲回来,回来的杜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两人情绪都有点低落。
从八卦的植物大军那里听到,杜野是用夏玲爸爸的命作威胁,她才同意留下。
两人虽没谈崩,但和谈崩也差不多。
夏玲认为杜野伪善。
杜野生气夏玲从没信过他。
可就在杜野将换下的衣服和随身包递给野,落寞低头,准备单独离开之际。
他忽然震惊的看向野,着急地向野确认:“真的吗!?”
可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啊。
这次野不再使用心电感应,而是开口说道:“真的,圣灵说理智会骗人,但心却不会骗人。”
“谢谢你!”
说完杜野就飞冲到夏玲面前,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不管不顾的亲吻,任夏玲怎么挣扎也不松手,哪怕破皮流血,也依旧笑着,那笑容灿烂又傻气。
“等我回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曾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一句都没忘。”撂下这句话,杜野便生怕自己不舍,扭头快速走了。
五分钟后,灵爻和夏玲换了衣服。
可想到什么,灵爻忽然凑近夏玲问:“你们一般一次多久?”
夏玲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可偏偏灵爻问的正经又随意,就像在问她今晚吃什么一样,红着脸小声回道:“一个小时吧。”
算了算时间,灵爻煞有介事的分析:“考虑到野外环境,还有花粉的刺激作用,我们时间很充裕,可以先送你去森林腹地。”
夏玲:“……”
红着脸尴尬好一会儿,夏玲发现灵爻与野即便不说话,两人之间也莫名有一种奇异的氛围。
她虽不想打破,但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杜野?又为什么要帮我?你们相信他?”
“昨天被审讯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听到,他拥有特殊能力?”
夏玲还来不及错愕,灵爻怎么知道昨天审讯的事,就听她又说道:“他的能力并不是操控森林的变异植物,而是心灵感应,所以没人能在他面前撒谎。”
虽只是陈述事实,可听到灵爻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人说自己的能力,野总觉灵爻像是在向外人夸自己,不知不觉耳朵尖就有些泛红。
“所以杜野知道他的能力?”
关于这个问题,灵爻也想知道。
野解释:“很久之前我观察过他,露过面,他想抓我回去,最后又放弃了。”
野观察人类还是小时候的事,他看到来森林的人都是成群结队,而他只是一个人。
也想要一些人类同伴,所以那时候杜野便被野注意到了。
他愿意观察,这说明杜野小时候应该不坏。
而且野真正的能力,基地依旧不知道,这证明这么多年,对方一直没说。
夏玲并不蠢,很快就明白杜野那个拥抱是为什么,一路沉默不再说话。
……
……
基地。
陶君办公室。
一大早就聚集了不约而同前来的三人。
三人一改从前对陶君的态度,经历昨天审讯一事,虽说不上有多感激,但他们觉得比起坐在高位的人,明显和他们一起受审的陶君,更像自己人。
昨日他们能全身而退也有陶君的功劳,如果不是他义无反顾,向基地坚决表忠的行动,给了他们灵感和启发,这事可能没那么容易过去。
听了一通说不到重点的好听话,陶君开门见山:
“用不着谢我,你们不会觉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诸位一大早过来到底是想来干什么?”
陶君的话让三人立即变了脸色。
难道事情还没有过去?
是啊,那些掌权者昨天是被陶君的行为触动,他们又紧随其后,纷纷表忠,才暂时放下了对他们的怀疑和戒心。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昨天李氏掌权者怎么会准备吐真的东西?
真是杜荣在背后搞鬼吗?
掌权者之间的互相猜忌与怀疑已经开始,他们真能安稳度日?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事情不只没有过去,事情才刚刚开始!
“陶君,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今天就想来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保住我们性命和职位的办法?”局长率先开口。
很快认清目前形势,局长知道他是三人中最危险的那个,可昨天他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认了杜荣。
不管搬空黑市军火库,扩大黑市交易的人是不是杜荣,他指认他就是背叛。
就算有了昨天那出暂时不发难,也迟早会向他发难。
“既想保住命,又想保住职位,局长这恐怕不好办呐。”陶君的话轻飘飘,没有太重的语气,可就是让人听出了嘲讽的味道,但除此之外,还让局长心神一凝。
不好办?
那就是还能办!
“局长,你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保住命才要紧,做人就不要太贪心了。”
“是啊,这种时候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怎么还能什么都想要呢。”
显然,其他两人只听出了陶君话里的嘲讽,没听出其他意思,立即以伤口洒盐的方式,开始劝说起局长。
“局长,我和校长冒险来陶部长这,只是想和陶部长商量商量,向陶部长取取经,该怎么更好的为基地服务。”
潜台词:我们和您可不一样。
副局长显然是想和局长划清关系,就在校长也要开口时,陶君叹了口气:
“虽然我们各自为政惯了,但这种时候就算不能守望相助,物伤其类,也别内讧吧,你们的处境能相差多少?”想了想陶君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一样,我顶多是换一波新同事。”
三人:“……”
说好的就算不能守望相助,也别内讧呢?
这幸灾乐祸的嘴脸还可以再明显一点。
就在三粒散沙要抱团取暖一致对外,即将被对外的陶君又接着说道:
“你们来这与其向我取经保全自己的办法,不如去好好想想各位身后的主子,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们这些办事的人,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那些在基地因身体疾病,基因缺陷被销毁的人,难道是因为对基地有异心吗?比起打消怀疑,不如创造价值,价值足够,怀疑就自然没了。”
三人瞬间醍醐灌顶。
从来都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现在明显是掌权者们要斗法。
能让他们彼此争斗的事,除了获取更多的权利,就是守护手中的权利。
“各位想明白了?”见三人想得出神,陶君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可三人哪能就这么走?
他们要更加详细的技术指导。
陶君并没有指导,只是给他们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加以引导。
很快局长就决定干脆劝杜荣,与其被其他四家联手针对,不如将计就计,支持改革。
暂时先让渡出杜氏的部分利益,断尾求生,将杜氏和基地所有人的利益绑在一起,用整个基地抗衡其他四家的瓜分制裁,运作的好,甚至还有望做到一家独大。
虽然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大。
以杜荣赌徒的性格很容易答应,事情一旦成了,局长觉得他不只能保命,还能继续坐在位置上。
虽然局长没明说,但校长和副局猜到了局长的想法。
自然不能看着杜氏独大,得为身后主子筹谋。
如果基地里所有人都支持杜氏,就算剩下的掌权者,联合在一起能杀死这个基地80%的人。
但人都死了他们掌什么权?
天天一起玩基地开关吗?
所以他们得将这个消息和可能,立即告诉各自的掌权者家族,决不能让杜荣独大,成为这座基地唯一的神明。
三人就这样带着‘自己琢磨出的想法’走了。
在他们走出陶君办公室,陶君将桌上的两个相框,其中一个的照片抽了出来。
而那张被他抽出的照片,赫然是他与刚才三人的合照。
另一个还摆放在一旁的相框,正是基地五位掌权者的合影。
陶君看着空掉的相框,又看看基地五位掌权者的合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
……
下午。
陶君很快就收到了局长、副局、以及校长的职位接连被撸,由掌权者家族的人亲自担任的消息。
不是他们的建议提错了,而是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为什么自从夏楠的事情之后,重要职务便看不到掌权者家族的核心成员。
他们怕的就是这一天。
短短二十年,权利虽然腐蚀了他们不少,但他们还没自大到,认为基地不会出现第二个夏楠。
即便不认为这会对他们造成真正的威胁,可夏楠的事也给了他们警醒,为此早有一套应对方案。
说白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这些掌权者的傀儡,是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存在。
三人也并不是不是知道,而是知道也想赌一把。
可三人的命运,早在他们弯下脊梁,甘愿当刽子手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
与所谓的信任,忠诚都没有关系。
他们与陶君完全不一样的人。
直到三人被关押,才想明白这个问题,而这陶君一早就告诉了他们。
他与他们真的不一样。
现在他们真要成为被换掉的旧同事了。
还很可能成为改革祭旗的炮灰,与基地的新形象不符,必须被打碎敲掉的陈旧基座。
奇异的是他们并不恨导致他们成为阶下囚的陶君。
三人接连下台的消息,通过手环传给了基地每一个人,原本一开始收到局长下台的消息,大家只是略微有些好奇。
对方为什么会被撸?但也顶多只是在心里好奇,不敢议论。
再接着他们收到副局、以及校长也下台的消息,胆子大的人就忍不住了。
最后收到新的局长、副局、以及校长上任的消息,紧随其后的是基地各类物资贡献点下降的喜讯,附加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明基地从前的各类物资为何会那么紧张,话里话外都是有人欺上瞒下,将矛头直指被撸下来的三人
这让基地的人们再也忍不住了。
整个下午基地的人在歌功颂德掌权者,与诅咒唾骂局长等人之间反复横跳。
……
……
“爵,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和基地里大多数人收到消息欢欣鼓舞,一片热闹不同,尹文文等人收到消息,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可能这应该就是乔治说的恢复黑市供应吧。”阎爵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是恢复黑市供应?”尹文文觉得简直可笑,“我们努力这么久,凭什么他们只要大手一挥,就能这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办到?现在基地里的人都在对那些人感恩戴德,认为错也只是被撸下来那三个人的错!我们依旧是别有用心的人,依旧是基地和平的破坏者!”
所有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和尹文文一样不甘。
凭什么他们稍微对那些人好些,那些人就感激涕零?
凭什么他们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这太不公平!
良久,阎爵才问了一个问题:“文文,我们反抗的初衷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平等和自由!而不是像一群被圈养的牲畜,任由他们宰杀!”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堆供下三层人们享受生活的养料与耗材。
“是啊,可旧文明所谓的平等和自由也历经千年,所以人们的忍耐力很强,对于我们来讲,这里是吃人的地方,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里给了他们一个家,一处遮风挡雨的庇护所,我们不愿付出的代价,或许别人愿意。”
“可是,那我们又算什么?难道他们不该受到惩罚吗?就因为我妹妹有哮喘,我妹妹的器官就要被当做零件使用?凭什么!?”尹文文死死盯着阎爵,仿佛他只要敢说任何开脱的话,她就要和阎爵决裂,还会立马给他一巴掌。
血仇面前,正常人没有恋爱脑这种东西!
或许是尹文文情绪激动,或许是那句凭什么唤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大家看着阎爵,都希望能有一个答案。
但阎爵给不出,而是娓娓道来讲起了别的事:“小时候我看史书,说某个国家投下了两颗原子弹结束了战争,可所有的战犯以及下达战争指令的人,几乎都在另一个城市,被投下炸弹的地方只有平民,那时候我就问过凭什么?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吗?”
“回顾末世,我也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凭什么是那些人要毁掉这个世界,却要拉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一起埋单?很多人在被炸弹的高温气化掉的那一瞬间,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是我们倒霉吗?”
“我曾给过自己一个能安慰自己的答案,这世道或许本就不公。”
“可后来我又问自己,我为这不公的世道做过什么?有极力阻止过吗?有奋起反抗吗?当时的答案是没有,所以才有了现在我们在这间屋里。”
“所以,文文,你要相信,我们要的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