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希德举着芴板,照着芴板上抄好的话念起来:“陛下,微臣听闻近段时日以来陛下身居深宫、只知督造宫殿、在贪图美色和享乐,不理政事,微臣闻之颇为心痛!今唐军兵临黄河南岸、正在大肆打造战船,五十万大军厉兵秣马;北方高秀岩部又投降李唐,反而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局势如此不利,陛下怎能不理政事?怎能把先帝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安庆绪越听脸色越黑,蔡希德的话中句句都是教训之词,没一句是好听的,这让他如何受得了,如果不是蔡希德从来没有进谏过,加上他手里又掌握着一半的兵马,安庆绪只怕早就大骂不止了。
安庆绪总算耐着性子听蔡希德把话说完,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将军之忠心,朕知道了,朕也不想整日里醉生梦死,将军今日之言如雷霆灌顶,朕从明日起就开始处理军政事务,将军放心!退朝!”
等安庆绪走后,大臣们都纷纷上前对蔡希德拱手,有人说道:“还是蔡将军面子大啊,蔡将军这些如果是我们这些人说出来,只怕早就被陛下下旨拖出去砍了脑袋了,而由蔡将军说出来,陛下不但不恼,反而虚心接受了,蔡将军了不起啊!”
蔡希德虽然性格耿直,但越是这种人,虚荣心越强,听到朝臣们都恭维他,他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从朝堂出来,独孤问俗对蔡希德抱拳道:“将军,我说得没错吧?如果这满朝文武之中还有谁能让陛下虚心纳谏,除了严相之外,就只有你蔡将军了!有了蔡将军的谏言,陛下肯定有收敛很多,不过······”
蔡希德问道:“不过什么?孤独大人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独孤问俗道:“不过陛下毕竟是性质软弱之人,且心志不太坚定,刚开始一段时间陛下肯定会勤劳理政,但时间长了,谁都有惰性,逐渐开始疏于政事也是可能的,所以日后蔡将军一定要多多督促陛下才行,不能功亏一篑啊!”
蔡希德听了这话深以为然,点头道:“独孤大人言之有理!”
有了蔡希德的这次进谏,从三月到六月之间的这三个月,安庆绪果然勤快了许多,几乎每日都处理军政事务,就算不到朝堂,也会找大臣过问一二,但是到了六月以后,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安庆绪就有点受不了了,早上起不来,经常一觉睡到大中午,下午更炎热,更加不想理事,只躲在深宫之中纳凉和妃子们在水池中嬉戏。
六月十八这天,独孤问俗又来找蔡希德,蔡希德此时在军中练兵,好长时间没有回城了,孤独问俗来到了蔡希德的军营之中求见。
蔡希德对独孤问俗比较欣赏和看重,听说他来访,当即放下手头上的军务到军营门口把独孤问俗迎进大帐内。
上了茶水之后,蔡希德笑着问道:“独孤大人这次怎么想起到军营来看我?”
独孤问俗叹道:“多日不见将军,我甚是想念啊!”
蔡希德大笑:“独孤大人这话不要乱讲,我可不好男风啊!”
独孤问俗正色道:“将军,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这些日子你不在朝中,皇帝又变得疲懒了,前些日子还能三五日一次上朝听政,现在十天半个月都在朝堂上看不到陛下的身影啊,全部都是严庄代替陛下发号施令!长此以往,就算我大燕朝不被李唐灭了,只怕也会变成严氏的大燕朝啊!”
蔡希德闻言大怒,一拍桌子怒目大吼:“严庄他敢!”
独孤问俗煽风点火道:“将军,你在这儿吼没用啊,陛下和拿姓严的都听不见!”
蔡希德马上起身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城!”
两人当即返回相州城,蔡希德带着亲兵直接闯到严庄府上指着严庄的鼻子大骂一通,一边骂还一般握着拳头要打人,如果不是严庄跑得快,只怕已经被蔡希德揍得趴下了,等蔡希德走后,严庄才从躲藏处走来,一脸的狼狈模样。
府中幕僚对严庄说道:“相爷,这蔡希德实在太放肆了,他连您都敢打,真是无法无天了,今日之事如果传扬出去,相爷的脸面和威望必然大损啊!”
严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牙切齿道:“先帝和陛下都不曾这么对我,我严某一声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姓蔡的,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安庆绪在皇宫也不好过,他听说蔡希德在宫外求见,只能忍着酷暑到大殿上接见他,蔡希德见了安庆绪又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谏,还夹杂着教训之词,安庆绪颇为不耐烦,但忌惮他手中兵权,只能任由他。
等蔡希德走后,严庄也找了过来,见了面就下跪哭诉道:“陛下啊,这蔡希德实在是太放肆了,他刚才带着数十个亲兵冲进老臣的家中对老臣破口大骂,说老臣祸乱朝纲,还要动手打我,老臣实在是冤枉啊!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安庆绪闻言不由苦笑:“他刚才也来过宫里了,还对朕进行了一番劝谏!”
严庄立即说道:“陛下怎么能任由这厮胡作非为?如此下去,朝廷还有什么纲纪可言?陛下和老臣的脸面往哪儿放啊,日后老臣还如何协助陛下处理朝政啊!”
安庆绪也只能安慰严庄,说道:“严相啊,此事暂且忍一忍吧,蔡希德就是一个无脑的武夫,你跟他一般见识作甚?”
“可是······”
安庆绪打断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先回去吧,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朕在这儿受不了,朕得返回后庭去纳凉!对了,明日朕会上朝,免得蔡希德又叽叽歪歪的!”说完就拂袖而去。
“陛下,陛下······”严庄连叫了几声都没把安庆绪叫回来,只得一甩袖子:“哎······”大叹一声离去。
被蔡希德又说教了一番之后,安庆绪又勤快了几个月,可是到了八月底,他懒惰的性子又复发了,一连半个月没上朝。
一方势力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忠臣,又两个御史上书进谏,被安庆绪知道之后大发雷霆,下旨把这两个御史砍了脑袋,还把他们满门抄斩。
独孤问俗得到消息之后又立即来找蔡希德,问道:“蔡将军,你知道了,刘御史和贺御史因为进谏被陛下下旨给斩了,他们俩的满门都被抄家问斩,一百多口无一人活命啊!”
蔡希德吃惊道:“他们为何事进谏?”
“那不是劝陛下不要沉迷于酒色,陛下看了奏章之后当场就下了旨,这下完了,从今以后只怕再也没人敢向陛下进谏了,陛下虽然性子软弱,但也暴戾啊,谁去劝谏不是找死么?”
蔡希德一听,当即喊道:“来人,给我备马!”
蔡希德带着亲兵直接到来皇宫,不顾皇宫各处守卫的阻拦,直接带剑闯进了安庆绪的酒池肉林之中,把正在办好事的安庆绪当场给吓都从妃子身上滚了下来。
安庆绪惊慌道:“蔡、蔡将军,你、你要什么?”
蔡希德下拜道:“陛下,微臣听说您已经很就没有上朝处理政事了,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陛下怎能不珍惜呢?难道非得等到唐军杀到眼前您才能幡然悔悟吗?”
安庆绪慌忙穿好衣服,又令光着身子的妃子赶紧躲起来穿衣服,等他穿好衣服才恢复一些神色,对蔡希德怒道:“蔡将军,你有什么话可以在大殿上跟朕说,你怎么敢闯到朕的寝宫来,你、你太放肆了······”
蔡希德刚才一直处于愤怒之中,此时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大大不妥,连忙跪匐在地道:“陛下,微臣该死,微臣也是心急之下担心陛下荒废了政事把这大好江山再让李唐夺了去啊!”
安庆绪捏了捏拳头,深呼吸几口气,指着外面喝道:“朕知道了,这是朕的江山,该怎么做朕比你清除,你先出去,出去!”
“是,微臣告退!”
等蔡希德出了皇宫,安庆绪才松了一口气,通过这件事情,他也意识到蔡希德太大胆了,一次比一次胆子大,全然没有一丝忌讳,如果任由此人猖狂下去,下次此人就不是擅闯皇宫这么简单,只怕会带着大军冲进来,想起刚才的事情,安庆绪一阵后怕不已。
不行,不能让蔡希德这么下去了!安庆绪立即派人把严庄找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决定要拿掉蔡希德这个危险人物的兵权,严庄大哭道:“陛下啊,您早该这么说了!您放心,此事我来操办,包管让您满意!”
次日,严庄以安庆绪的名义派人把蔡希德宣进皇宫,他事先在皇宫之中隐藏甲士,等蔡希德一到,当即下令让兵士们一用而擅,蔡希德虽然武力强悍,但面对上千兵马的围攻也无可奈何,很开受伤被俘。
严庄命人把蔡希德关入大牢,他担心安庆绪因蔡希德忠勇而舍不得杀之,因此命人在狱中用绳索把蔡希德绞死,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安庆绪本没想弄死蔡希德,但听说蔡希德上吊自杀了,也只能叹息不已,下旨把他的兵马交给崔乾佑等人分别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