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谷声带人走后,有官员问薛景仙:“大人,古莫声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小侍御史,而您是堂堂正四品大员,用得着对他这么客气吗?这古莫声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下官看见他那模样就不爽!”
旁边有官员附和:“是啊,大人!不就是一个侍御史么,吊什么吊?大人,咱用不着怕他!”
薛景仙摇头道:“你们不懂啊,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今时不同往日了,朝廷正在大力整顿吏治,从朝廷的各项举措和执行力度来看,这次决心很大。咱们这位摄政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说要整顿吏治,那就必须要整顿到底,会一直坚持下去!现在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这些从前的清水衙门转眼之间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衙门,与这些衙门的人交恶并没有什么好处。本官虽然为官清廉、不贪不腐,但人在官场,很多时候不是你清廉就可以一帆风顺的,如果有人要害你,要故意整你,随便就可以捏造一些东西出来把你抓进大牢。与这些人处理好关系,总比得罪他们要强得多!”
有官员很疑惑,拱手问道:“大人,您认为摄政王这次掀起整顿吏治的风暴并非是心血来潮,这股风暴不会是一阵风,等它过去就算了,而是会一直吹下去?”
薛景仙点头道:“很有可能啊!”
又有官员说道:“如果这股风暴一直吹下去,这官场上岂不是一直不得安宁,搞得人人自危,日后有谁还有心思处理政务?”
薛景仙微微一笑,扭头看着说话的那官员反问:“如果你为官清正廉明,手脚干净,担心什么?御史台会无缘无故找你的麻烦?”
“呃,这·······”
五天后,从西川方向又来了一支队伍,是一支商队,人数挺多的,足有两百多人,新任西川节度使催旰就化装成商队护卫队队长,前段时间他接到崔圆的书信,崔圆让他进京商议要事,催旰认为崔圆既然秘密派人过来专门送信,要商议的事情肯定是大事,经过仔细思索之后决定装扮成商队前往长安,秘密与崔圆见面,可他没想到的是,崔圆为了保住崔氏家族,把他给出卖了,他被崔圆骗出了西川。
汉中城的一间小院内,古莫声正在奋笔疾书,向御史中丞吴损写抓捕杜鸿渐和韩澄详细过程和审讯情况的奏报,这时一个亭长走过来抱拳道:“大人,人来了!”
谷莫声立即放下毛笔,起身走向堂屋大门,只见一个身穿灰衣、头戴斗笠的樵夫走进来对谷莫声抱拳道:“谷大人!”
谷莫声拱手回礼相问:“阁下就是玄将军派来的人?”
“正是某家!某家特来通知谷大人,南方五十里处来了一支商队,这支商队所有人都是催旰的亲兵装扮而成,催旰本人也在其中,装扮成商队的护卫队队长!”
古莫声惊道:“这催旰也太胆大了吧?”
灰衣樵夫抱拳道:“消息已经带到,在下还有事,临走之前提醒一下谷大人,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被催旰逃回西川,后果不堪设想!”
古莫声神色肃然,拱了拱手:“谷某知道轻重,多谢壮士提醒,壮士好走!”
送走了报信的探子,古莫声立即来到梁州兵马使衙门求见兵马使郭英干,郭英干是郭英乂的弟弟,对催旰杀了他的哥哥郭英乂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常想着要找催旰报仇,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什么?你说催旰带着二百余人化装成商队已经到了南门外,准备秘密前往长安?”郭英干听了谷莫声的话之后大吃一惊。
谷莫声拿出一道诏书:“不错,本官这次过来就是要找将军借兵围了催旰及其他的部下!这是摄政王府的诏令,本官这次前来有重大使命,除了要将杜鸿渐和韩澄抓捕归案之外,还要把催旰这个叛贼抓回长安受审,依据摄政王的诏令,本王有权征调将军的兵马,请将军予以配合,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将军速速下令出兵包围催旰的商队,绝不放走一人!”
郭英干闻言抬头看着南城门方向冷声道:“哼,催旰,你也有今天!”
说完,郭英干对谷莫声说:“谷大人放心,本将这就下令出兵包围催旰商队!”
“等等!”谷莫声一把拉住郭英干的衣袖正色道:“郭将军,本官知道令兄郭英乂的死与催旰不无关系,但是催旰是乱臣贼子,是朝廷重犯,朝廷要拿他明正典刑,本官希望将军不可意气用事,抓了催旰之后找他报私仇是绝对不可取的,如果将军真这么做了,返回而害了自己!催旰所做之恶事,自有朝廷律法惩治他!”
郭英干喘着粗气,捏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敌不过谷莫声正义凛然的目光,他平静下来说道:“好,本将军相信朝廷会依法惩治他!”
下午,催旰的商队抵达了汉中城外,但没有进城,就在城外找了一片空地扎营,准备在这里过夜,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大型商队进城的费用太高了,每一个人都要收城门税,如果整支商队经过任何一个城池都进城,那么这趟生意只怕赚不到什么钱,一般大型商队都在城外宿营,派人进城购买生活物资进行补给。
催旰等人还没有完全把营地扎好,郭英干就带着一大票兵马从两侧围上来,他们此时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很快就被郭英干带兵团团围住。
商队管事走出来跟郭英干交涉:“这位将军,不知您带兵前来所为何事?为何要围住我等商民?”
郭英干并不理会他,将手一挥,大量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催旰及其亲兵们,尽管打过不少仗了,但催旰麾下的亲兵们此时也是害怕的不行,一个个拿着兵器惊慌的看着包围他们的军队。
郭英干对商队中大声喝道:“催旰,藏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逃出生天?何不出来一见?”
没过一会儿,装扮成护卫队长的催旰提着宝剑走了出来,问道:“郭英干,你怎知我在这商队之中?”
“哈哈哈······”郭英干大笑,“催旰,你以为你躲在西川,朝廷就真的拿你没办法?你以为你聚拢一些兵马叛乱、为祸蜀地,朝廷就治不了你?你太天真了。今日就算你是天神再世,也插翅难逃!叫你的人放下兵器吧,何必徒增伤亡呢?”
催旰心知这种局面已经陷入了绝地,再无逃走的可能,他顿时心灰意冷,却又不想落到郭英干的手中,被郭英干杀死,提起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惹得他身边的亲兵们惊叫:“将军不可!”
催旰大声道:“都放下兵器,到了这个地步,死我一人足矣,我又怎么忍心让尔等白白跟着我受死?都放下兵器吧,郭英干要杀的人是我,与你们无关,我命令你们放下兵器!”
亲兵们闻言犹豫了一阵之后,都纷纷丢下兵器。
催旰于是对郭英干大声道:“姓郭的,我崔某人宁愿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愿意被你折磨而死!”
“且慢!”一声大喝从郭英干的后方传来,只见谷莫声带着御史台的衙役们穿过兵士们的缝隙走到内圈。
谷莫声对催旰道:“崔旰,你聚众起兵叛乱,为祸西川,致使西川无数百姓死于战乱,你就想这么一死了之,是不是太便宜了?”
崔旰闻言大怒:“我擦,老子自己要死关你屁事?你他妈是哪里蹦出来的?”
谷莫声拱手道:“本官御史台台院侍御史谷莫声,今奉命前来捉拿你归案,带你回京受审!”
崔旰脸色一变,喝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会在这里的?”
“无可奉告!崔旰,跟本官回长安,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对了,难道你就不想再跟崔圆见一见?”
崔旰脸色又是一变,他满脸狰狞道:“崔圆?没错,一定是崔圆,一定是他这个老贼卖了我,否则你们不可能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古莫声向崔旰挥了挥手,衙役们便持兵器走过去取走他的宝剑,给他戴上了枷锁。
二月十二,摄政王府。
高尚找到赵子良禀报:“大王,杜鸿渐、韩澄和崔旰俱已被擒获,目前正在被押往进城的途中,最新消息显示,他们已经过了大散关!另外王思礼已经集结东川兵马开进西川境内,西川各地均受到震慑,不敢妄动,许多官员和将领开始接触王思礼,向朝廷表忠心!西川的形势稳定下来了!”
“好!”赵子良一拍桌子站起来,他极为兴奋,把东川的兵马调入西川,对西川各地将领进行震慑,在催旰被抓之后,西川此时群龙无首,人心惶惶,而东川的兵马又都在西川,正是对剑南道进行削藩的最佳时机。
赵子良当即道:“立即召集众臣商议对剑南道进行削藩之事,此事刻不容缓!”
“是,下官马上派人去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