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提出允许违反治安的人用钱财赎罪这一建议引起了朝堂上官员们的广泛讨论,毕竟这些官员家中都有子侄,小孩子嘛,谁不会犯点错?如果能用钱财让他们犯事的子侄少受一些罪又有何不可?
谏臣裴佶又表示反对道:“不可,倘若有人打架斗殴,一方把另一方打成重伤,打人的一方如果家中有钱或者是官宦之家,而被打者是穷人,那岂不是打人者只要交点钱就能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出牢房?如此,天理何在?”
郑三道:“不然,既然是打架殴斗,在花钱赎罪之前就要在巡捕局的主持下,打人者要请医者给被打者治伤,还要赔偿,赔偿必须要让伤者满意,双方达成谅解,如此才能花钱赎罪,这不仅仅适用于打架斗殴,同样也适用于其他民事纠纷!而且打架殴斗致使人身受重伤已经不是治安事件,已经是刑事犯罪了,这不能划分在花钱赎罪的范围之内!”
赵子良知道,即便到了一千多年之后的现代社会,律法也不是绝对公平的存在,律法是死的,但执法的人是活的,律法的解释权也是掌握着执法审判人的手里,更何况还是律师这种人能够把歪的说成直,更不用说这时是唐朝时期,能保持相对的公平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根本不能奢求更多,一味的去颠覆这个时代所有的认知是要出大问题的。
赵子良问道:“诸位以为郑大人的提议如何?”
“臣认为可行,附议!”
“臣也附议!”
“附议!”
一时间大臣们先后站出来表示支持这个提议,赵子良见状,对大理寺卿萧复说道:“萧大人,关于这个提议,你们大理寺就组织官吏进行一下讨论,看看还需要补充哪些,尽快整理一个条陈出来给孤过目,孤看过觉得可行就批复,再由大理寺颁布执行下去!”
萧复拱手答应:“是,大王!”
赵子良想了想又问道:“刘从一,现在天牢和全国各地监牢的囚犯总数量大约有多少人?”
刘从一回忆一下,站出来拱手道:“陛下,全国囚犯总人数大约在九万左右!”
赵子良又问:“四十岁以下的壮丁有多少?”
“大王,囚犯当中女子只是少数,男囚犯占了九成,而四十岁以下的壮丁则占了八成以上,人数大约在六万五千人左右!”
赵子良再问:“死刑犯和监禁十年以上的壮丁囚犯占了多少?”
“截止上个月的统计数目,死刑犯的人数是一千一百二十九人,监禁十年以上的壮丁囚犯大约有一万六千人!十年以下、五年以上刑期的大约有两万两千人;等待流放和充军的有一万三千多人······”
赵子良心里算了算,说道:“这么说来,死刑犯、五年刑期以上、再加上流放、充军的一共大约有五万两千人左右,很好!孤下一道特别的旨意,包括这五万两千多人,再从囚犯之中找三千多人,凑足五万六千人。把这些人从各地监狱押送到安西天山脚下,他们的主要任务有两个,第一是在天山脚下开荒种地屯粮、第二是进行军事操练!押送任务由当地地方军执行,押送到目的交给安西军看管,押送士兵就可返回,沿途所需花费由地方官府财政负担!”
“这些人开荒种地屯粮的任务由安西军派人安排,至于对他们进行军事操练的事情······浑瑊?、高崇文、范希朝何在?”
三人都是禁军将领,而且品阶都相差无几,听到赵子良叫他们的名字,立即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赵子良道:“这五万六千多人能够抵达安西的不知道会有多少,但应该不会损失太多,无论有多少人抵达安西,把这些人分成三个部分,你们三人作为主训练官,各自负责操练其中一个部分!”
“遵旨!”三人心中疑惑,自己一个人怎么去操练那么多人,但是三人很明智的没有问出来,想必摄政王应该自有安排。
果然,赵子良又喊道:“兵部尚书李泌!”
“臣在!”李泌站了出来,他既是宰相,又是兵部尚书。
赵子良道:“兵部动员,从禁军、卫戍军和地方军当中抽调三千名各个品阶的将军、都尉、校尉、营头和军头交给他们三个,美人分得一千人,这些人要在他们的统领指挥下去操练那些囚犯,所以,抽调的这些人必须要忠诚、彪悍、要有杀气威慑力,否则不能震慑那些凶残的囚犯!”
李泌站出来答应:“遵旨!”
所有大臣们都心存疑惑,摄政王这是要做什么?大唐已经有了五十万军队,这些年来,五十万军队镇守大唐各地,还远征新罗和渤海国,在兵力上并没有发现不足的现象,摄政王为何要把这些囚犯押去安西操练,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解决牢房不足的现象?或者为军队筹备粮草?不能吧,这说不过去啊!
没人能猜得到赵子良的心思,不过散朝之后,这件事情就传扬开了。
长安城内一些因犯事而被关进监狱的纨绔子弟们的家长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开始着急了,他们的子侄本来只是犯了一点小事,只是被关进牢房半个月或一个月就会被放出来,如果被押送去安西屯田和操练,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要知道西北耐苦寒之地,这一路上就要走上两个月,而且马上要到寒冬腊月了,天还寒冷无比、路上又是隔壁沙漠又是风雨又是大雪封冻,这不是要人命么?
于是许多家长们都赶紧行动起来,都厚着脸皮托关系走后门,拿钱想把子侄保出来,但拿钱赎罪的事才刚刚拿到朝堂上讨论,虽然摄政王已经同意了,下旨让大理寺弄出具体详细的条陈章程出来,但这具体的章程还没有出来,大理寺也还没有颁布施行,主官官吏们又哪敢擅自做主让那些犯人的家人们花钱赎罪?要知道整风的风一直在吹啊,都大半年了,一直没有停过,在这个时候犯纪是往枪头上撞啊,纯粹是找死嘛,没有哪个主官官吏会这么傻,纷纷拒绝那些囚犯家人们的要求,这其中不乏朝中大员,无论来的官员官阶有多高,都没有人敢顶风作案,囚犯家属们就算再有钱、权势再大,也只能干着急。
······
李泌府。
李泌的正室卢氏正双手绞在一起在厅堂内焦急的来回走个不停,旁边婢女劝道:“夫人无需心急,大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卢氏停下里坐在椅子上忧虑道:“我能不着急吗?这都火烧眉毛了,老爷还不回来,到底是他儿子的性命重要还是他当值重要?”
婢女急忙道:“夫人可不能这么说,老爷是朝廷宰相,是百官表率,现在官场在整风,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老爷又怎么能带头早退呢?听说现在御史台的暗探无孔不入,万一被他们抓住把柄,老爷被参上一本就麻烦了!”
卢氏被婢女这么一说,顿时闭口不言了,她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才女、大家闺秀,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妇,当然知道全家的荣辱全都担在自家老爷身上,老爷要是被人弹劾,那李家就要天塌了!不过卢氏虽然没有再念叨了,可她脸上焦急的神情一点都没有舒缓。
左等右等,李泌终于从尚书省班房下班回家了,听见前院有家丁一声高呼:“老爷回府!”
卢氏立即起身迈着小步子快速来到前堂,“老爷,你可回来了。奴家听说摄政王已经下旨要把天下所有牢房当中的壮丁囚徒全部押送去安西屯田从军,是不是有这回事?”
李泌看了卢氏一眼,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水,坐下说道:“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你想说什么?”
卢氏差点跳脚,“哎呀,老爷你糊涂了,繟儿还被关在京兆府牢房里呢,如果他被押送去安西屯田从军,那可咋办啊!”
李繟是李泌的二儿子,平时好武,喜欢舞枪弄棒,但李泌又是一个文人,他的三个兄弟都是读书人,唯独他与众不同,这家伙好武就好武吧,偏偏他的武学天赋还真不怎么样,不但脾气暴躁,还喜欢搞事,经常纠集一班市井之徒打架闹事,已经被巡捕局抓紧局子了多次了,案底一大堆,由于他老子是李泌,他犯的事儿又不大,以前巡捕局的巡捕们看李泌的面子都是抓了就放,只要不把人打成重伤或出人命,他们就居中调停,让李繟赔钱了事,苦主拿了钱也就不追究了,但自从官场整风开始之后,巡捕局的官员和巡捕们就不敢徇私了,不管犯事人有多大的背景和多硬的后台,一律按律按例办事,因此上个月参与打架殴斗的李繟再一次被请到了巡捕局喝茶,这下倒好,鉴于他的案底太多,办案的巡捕局官员和巡捕只能按照律条和章程把处置,关他三个月监禁,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李泌道:“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繟儿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如果他被押送去安西屯田从军,万一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叫我怎么活啊”卢氏顿时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