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份无礼连她素来敬服的师父张丹枫也搭进去了,叫她怎么不生气。
只是于承珠强下怒气,想要再问对方是谁,料想以便于传话为名,对方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于承珠还不曾这样委屈过,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是因为要知道对方名号,她才不愿意这样委屈呢,也算是大局为重,暂时委屈求全吧。
可于承珠刚要开口去问,只觉得一阵风刮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举袖遮挡,只听围栏边传来轻微的“格”的一声。
于承珠急忙放下衣袖,只见一条暗影从水面掠过,不一会儿已经腾掠过数十丈光景。
于承珠凝神望去,依稀见到那暗影手里提着一个人,敢情他还是提着阳宗海而行。
只见他在水面掠行似乎没出什么力,像是御风而行,不留神的话,会只当湖面飞过一只鹭鸟或者仙鹤,根本想不到是人在飘掠。
于承珠虽然恼恨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临走都不说名号,藏头露尾。可那人的武功着实令她忌惮,她也不敢造次。
既然人已经走了,她还留着做什么,于承珠轻喟一声,忽然想起对岸还有两个孩子,这么晚了,这里又是地处僻静,而且适才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就留两个孩子在现场,只怕他们吓也要吓死,这两个孩子跟师门有关,于承珠不敢怠慢。
当即施展轻功回到对岸,她离对岸还有数尺,却听小女孩的声音叫了一声,于承珠大惊,暗道:“莫不是又有人来抢他们?”
此念一起,不觉深深懊悔,心道:“刚才阳宗海输都输了,穷寇莫追,我要那么好胜干嘛?”
如果敌人还有后援,趁她离开之际,再来抢,甚至是杀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那两个孩子虽然会武功,还会双剑合璧的绝技,可孩子到底是孩子,怎么应付得了大人,而且还不是一对一,而是一伙坏人。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两个孩子有遭遇不测得的可能性。于是心头焦躁,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他们身边。
于承珠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三步并作两步走,人如飞鸟急窜过来,还没站稳,就忙问道:“你们怎么样?还好吧?”
吕择咧嘴一笑,道:“还好。”
于承珠道:“那刚才芳儿叫什么?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吕择道:“她等得乏了,站着就睡着了,结果没站稳差一点摔了,幸好我拉了她一把,可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了,所以大叫一声,我也吓了一大跳。”
于承珠怜惜心起,暗道:“这两个孩子能到我身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暗自懊悔不该舍了他们去追敌,于是笑道:“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走吧,以后我照顾你。”
两人齐声道:“谢谢大师姐。”
于承珠见他们没事,心头安定,只是又浮上情绪,暗思:“那帮着阳宗海的不知道是何等样人,武功居然那么高。”
而她居然连人家是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更别提对方的武功路数了,想到这里,暗自恼恨。
只是一转念,想道:“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快就可以见到师父了?”
一想到这个,她不禁绽颜,下意识地随手摘了一片柳叶,轻轻戴在鬓边,不由自主地笑了。
吕择拉着潘芳正好迎面走来,两人见了,都不禁道:“大师姐,你好美!”
于承珠真的很美,一路上心情非常欢快,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人也年轻活泼多了。
如今已不复韶华,她的举止再也不是小时候,她以为年轻离自己越来越远,不曾想两个孩子的到来,竟然让她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
所以回到岛上,她丈夫叶成林觉得奇怪,怎么哀伤着去祭祀的,回来时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
叶成林问过他们之后也知道情况,他认为妻子这么做是对的,是应该为师门尽一份责任,再说照顾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是道义。
只是他很奇怪一件事而已,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于承珠对两个孩子真是无微不至,每天嘘寒问暖,小心留神,她对谁都没这么细心过。
有一天叶成林问她:“自从两个孩子来了之后,你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虽然他感到奇怪,可爱妻开心到底还是好事,所以他也含笑问道。
于承珠回答:“他们让我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岁月,还以为它一去不复返了呢!”
叶成林叹道:“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呀!”
他明白妻子的心情,难得现在是时光的重叠,她以成熟的姿态去面对幼时的心情,那是如同牡丹花开一样,一瓣一瓣,一层一层,叠合起丰富的生命历程,难怪她会那么快乐。
叶成林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附在于承珠耳边轻声道:“如果我们也有像这样两个孩子就好了。”
于承珠顿时面红过耳,而叶成林识相地退开,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于承珠见了他的模样,不由得一阵踏实,一股柔情涌上,当初在和毕擎天、铁镜心和叶成林的选择中,尤其是铁镜心无论家世、武功还是品貌都是上上之选,很多人都会认为她会选铁镜心。
甚至后来铁镜心的妻子沐燕也奇怪为什么她会选择其貌不扬的叶成林,可是只有她知道叶成林会默默地照顾他人,就如云南的大青树一样,不争不抢,安静地为路人遮荫挡雨。
于承珠不知道铁镜心与沐燕成婚后可快乐?这也不是她能去想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婚后,叶成林也如从前一样,默默地照顾她,他会表达自己,可是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就如眼前的情景一样,他说完就放下了,不会用期待来逼迫自己,也不会一定要自己顺着他,总是默默地退开。
他给予了她尊重和空间,结婚了也是两个人,各自还有自己的空间,不可能一场婚姻就把彼此充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