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珠一怔,真没想到施无求竟然是这么一副尊容,她连连后退。
施无求奇道:“怎么了?我很难看吗?”
说着他自己在橱柜里翻捣,不一会儿竟然被他翻出一面铜镜来,他举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这还不算,居然还上看看,下看看。
施无求道:“我没觉得自己长得很怕人呀!”
于承珠这才回过神来,施无求继续道:“好像不至于吓到你吧?”
于承珠道:“你长得很好看。”
施无求听到这句话,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于承珠暗道:“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施无求喜欢听好话,到底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于承珠道:“没想到你会这样好看!”
施无求笑嘻嘻地放下镜子,既然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么不需要照镜子了,可于承珠的神情有些失落和迷惘,她道:“可我不知道你还有哪些事隐瞒着我,我都不知所措了。”
变数太多了,于承珠的内心还未平静下来,实在不愿意身边还有那么多未知。
施无求道:“不是都说了吗?”
可是我不愿意听,不愿意花心思呀!这是于承珠的心里话,可怎么说呢?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又有求于人,心里有话也不能明说,她唯有沉默。
看到她默不作声,施无求倒是慌上了,道:“你怎么?难道是我太过俊美?闪到了你吗?”
哪里还有这样的人呀,于承珠忍俊不禁,瞥了他一眼,施无求道:“其实你笑起来最好看,真想一直看到你的笑。”
于承珠道:“我早就成家了,已经有丈夫了。”
施无求道:“可你是好看呀!”
他倒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于承珠暗道:“原来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是我会错意了。”
其实于承珠也喜欢施无求的简单,直率,有话直说,她的心事已经够复杂了。
只是于承珠说了一句“好看”,施无求就“好看”长,“好看”短的,好像两人很亲密似的,于承珠要摆脱这份尴尬,她道:“那么你可想念你的亲人?”
她是在转移话题,可不经意勾起了施无求的心事,他忽然哇哇痛哭起来,于承珠茫然道:“难道我说错了?”
施无求抹了一把眼泪,还挤着一把鼻涕,看得于承珠直皱眉,把头转过去不看他。
施无求道:“我娘待我很好,可是她死得早,她死了,就没人疼我了。”
说着悲从中来,不可抑制,又痛哭起来,于承珠有过丧亲之痛,听得大为悲恸,不禁也陪着掉眼泪。
施无求见她哭了,自己反而停止流泪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于承珠道:“你看什么?都是被你带出来的!”
施无求忽然一笑,他笑起来还真如浮光掠影中的一只海鸥,烦恼就如海浪腾起的泡沫一般,转瞬即逝。
于承珠不觉怔住,施无求道:“你跟我娘很像!”
他语出真诚,于承珠却羞不可抑,几乎要举手就打,施无求则呆呆地望着她,道:“每次我不听话,或者调皮捣蛋时,我娘就是这样的!”
说着又不禁怔怔出泪,于承珠把手放下,暗道:“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她“啐”了一口,道:“我有那么老吗?”
然后她想掏出手绢来擦拭,又不禁嗔道:“都被你叫老了。”
她掏了半天,发现竟然没有手绢,于承珠心道:“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弄掉了?还是出门时压根儿就忘了带?”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最近好像精力不济,身子不是懒洋洋的,就是会犯困,也许忘记了带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于承珠正要举袖擦拭,施无求忽然递上丝帕,他倒是懂得她,于承珠顺手接过,可忽然想到这是刚才他擦脸上泥尘的,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二来,那该有多脏呀!
于承珠正要把丝帕还给施无求,可瞥眼见丝帕上绣着一只喜鹊,登在梅花枝头,它的头还昂起,一副生机勃勃,趣味盎然的样子。
于承珠识得这幅图叫做“喜上眉梢”,喜鹊代表喜事,梅枝暗喻着眉梢,这幅画既美观又有好的寓意,看了让人心生欢喜。
连本来觉得不妥的于承珠,看了这幅图案,都不禁心弦一动,暗道:“喜上眉梢,那是好意头,看来这次取药成功有望。”
于承珠本来心事重重,眼下不觉露出了微笑。
施无求道:“给你是让你用的,不是给你看的,你倒好,光顾着看了,这还不说,还越看越来劲了,在这里发呆了!真是不明白!”
于承珠心道:“倒把他疏忽了。”
她不禁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拿在手里的丝帕,丝质细腻,绣法可正是苏绣,适才想到的问题,顿时浮上心头。
于承珠问道:“这丝帕你是从哪儿来的?”
施无求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于承珠正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付他,就听施无求道:“你用不用?不用的话就还给我!”
听他这么一说,于承珠心里有了主意,道:“这么精致的东西肯定不是你的!”
施无求争道:“怎么不是我的!”
说毕他伸手要来抢,可于承珠的手脚比他快多了,把丝帕藏到身后,施无求抢了几次,可他一点微末不技艺,哪里能和学过“穿花绕树”轻功的于承珠相比?
于承珠几个转身,都没怎么施展轻功,施无求几次都要跌在地上了,他索性坐在地上,耍赖道:“你欺负我,我不来了!”
于承珠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师父是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你算什么呀!哭倒是能哭,只是……”
她也是看到了施无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禁想起师父张丹枫来,只是施无求哪里能和师父相比呀,她一半是说不下去了,一半是觉得奇怪。
于承珠心道:“怎么好端端的,我会把他和师父联系在一起呢?他们可根本不像呀!”
施无求不服气道:“我是亦狂亦纯真赤子,能哭能喝绝俗尘!”
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那一对联句实在太美,要他不注意都难,使他忍不住照搬,只是做出来之后,连他自己也发现那是不伦不类,一时傻了眼。
于承珠却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