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起念,黑衣人的心中就像被烫红了的爪子挠在心口一般,又是痒又是热。
这种念头一来,哪里还按捺得住,他是身不由己,也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抓向两个小孩。
只要两个小孩在手,把他们带到船上,启动行驶后,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么一来,什么此行的铩羽而归,什么输给叶成林,还有什么于承珠,全然不会被计较,那是什么仇都报了。
所谓一白遮百丑,他也是这一件功劳,抵得过先前所有的失败,有谁还会记得之前呢?
黑衣人洋洋得意,正准备手到擒来,对付两个毛孩子,还需要多费劲。
可谁知道于承珠一心牵挂着两个孩子,阳宗海一步一步走过来,她也一步一步地让过去。
阳宗海往海面走,于承珠往孩子身边靠。
黑衣人突然窜出来,阳宗海也早就发现了,只是事不关己,他也袖手旁观。
于承珠却时时提吊着心眼,一看黑衣人要发难两个孩子,她马上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疾扑过去。
而且于承珠惊恐之余,也是发了狠,她人未到,剑先到,宝剑一圈,一道碧莹莹的青光出手。
黑衣人的手离开两个孩子尚有尺余,这时一阵风吹过,粉红色桃花徐徐飘落,花影中,青冥剑的剑锋已经到了黑衣人的脉门。
剑还未至,寒气却已经沁肤,黑衣人激灵灵一个冷颤,下意识地缩手。
只见剑影掠过,“嗤”的一声,半幅衣袖已经随剑锋而去,飘杂在花影中,也仿佛风中摇曳的一枚花瓣。
黑衣人这才知自己缩手得快,不然剑锋割腕,怕是性命难保。
于是不敢停留,急忙发疯似的奔向船只。
等到上船了,这才放心下来,心神一松,忍不住哈哈大笑,到底还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还可以平安离开储仙岛。
这由不得他不开心,可开心未已,忽觉腕上奇痛,他低头一看,原来适才于承珠的那一剑,已经在他的手腕上隔开一圈红印,由于青冥剑极为锋利,一剑下去,这时候才渗出血来。
黑衣人一见腕上出血,不由得惊恐起来。他不知道伤口有多深,是不是已经伤及了脉门。
他又惊又忧,正要抬手起来细看时,只听微风飒然,黑衣人的武功造诣到底还在,知道有暗器发来,急忙头一低,却听“噗”的一声,胸口已经中了一枚金花。
原来于承珠见他竟然偷袭吕择和潘芳两个小孩,心中恚怒,那一剑刺不死他,她心中也发了狠。
于是起手一枚金花飞出,于承珠出手时,轻轻按压了一下金花,使得金花旋转时,两极力量相互抵消,那金花发出,竟然动静极小。
可到了黑衣人面前时,那朵金花蓦然往上一跳,变成了高了少许。
这样一来,黑衣人就听到风声,他以为金花是从头顶而来,于是急忙低头。
谁知道金花一高乃是虚晃一枪,倏尔一沉,还是沿着原来的路线行进。
这样一来,黑衣人低头避过,其实是无用功,那枚金花不偏不倚,正中他胸口的“璇玑穴”。
这“璇玑穴”乃是死穴,黑衣人中了金花,顿时目瞪口呆,到死都不曾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暗器绝技,不一会儿,他口眼鼻中,分别流出血来,扑通一声,倒在船板上。
一声不吭,就此离世。
而阳宗海也生怕他驾舟远去,这样一来,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追。轻功只适合在陆地,在海上可行走不了多时。
所以他也急了,发力急奔,然后足尖一点,借力跃起,整个人就像一只鹤一样,腾飞到船板上。
这时黑衣人正好倒下,阳宗海急忙接过他手里的桨橹,用力划了几下,船只开出去两尺开外,这时他才放心下来。
接着就来看黑衣人,一探鼻息,已然毙命,他不禁叹道:“白坚,不想你竟命丧于此。”
原来那黑衣人叫做白坚,既然姓白,为什么又要穿黑衣呢?
于承珠不禁想道,只是也无心搭理这些琐事,她见阳宗海远去,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舒了一口气后,忙去看吕择和潘芳。
而叶成林早已先她一步,两人都忙着问没事吧,话一出口,莫逆于心,不由得相视一笑。
吕择和潘芳连连摇头,于承珠这才放心下来,她也不曾料到,自己才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叶成林道:“没想到你刚回来,就让你碰到这些事。”
于承珠笑道:“幸亏回来及时。”
她看到叶成林,想到俞大猷有心结交,就把这几天的事情一一告知。
叶成林也从带回来解药的艄公口中知道,于承珠帮忙抗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黑衣人白坚会这么快找到储仙岛。
于承珠也说他是绿袍老祖的门下,似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叶成林细细盘问,然后沉吟片刻,道:“只怕江湖上又出现了像乔北溟一样的老怪。”
说起乔北溟,他不禁陷入沉思中,当年就是张丹枫和乔北溟一战之前,乔北溟联合官兵,炮轰了伏波岛。
而今这个绿袍老祖,人还未见到,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可看起来,来头并不小,他还和倭寇有来往。只怕这一战不但势在必行,其声势也不在当年乔北溟之下。
这么联系起来,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于承珠静静地站在叶成林身侧,笑道:“大不了和你同生共死。”
她好像看透了丈夫的心事,这句话既是鼓励又是安抚。
叶成林微微一笑,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
他没有说下去,目光却转向吕择和潘芳两个小孩。
于承珠明白他的用意,她上前一步,凝视着叶成林的眼睛,道:“我会安排的。”
她此时和丈夫一样用心,心中有忧愁,却不愿意流露在孩子面前,所以一句话,其实未提只言,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叶成林握住于承珠的手,什么都不说了,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这时海风吹过,两人的头发朝一个方向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