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柳枝滴下的露水,缓缓进入湖中,碧波微漾,荡开涟漪纹纹,渐有扩散之意。
尽管众人捂住了耳朵,可是先前绿袍沧浪金属钻入耳朵的声音,仍然驱之不去。
可是这一声发出,每个人的心成了心湖,水波潋滟,幽幽微微,每一片心湖都汇接上了柳条下垂,滴落的那颗露珠。
一时间所有的心湖,尽是微波轻漾,涟漪丛丛,所有的水波都聚拢到了一道。
于承珠听到这个声音,心头“咚咚”乱跳,一时难以自已,可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择听了,立刻叫道:“师父,是你来了!”
他话未说完,人已经欢悦地跳起,潘芳也跟着跳起。
于承珠待要出声,却伸手挽住了叶成林,他内伤发作,又承受绿袍沧浪的声音之击,于承珠为他担心。
只见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书生,谁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可又仿佛他原本就该在船头上的一样。
清风渐来,一边的绿袍沧浪被风吹得须发齐展。
而这阵风也送来了落英飘红,有粉红色,也有霞红色,更有珊瑚色,其中还夹杂着叶绿清新。
一片荫绿色叶子飘过,白衣书生伸手接过,停在空中片刻,却见叶子上闪出了不同的色彩,似黑还似黄,可转瞬即逝。
别人还以为是眼花了呢,可过了一会儿,绿叶上又闪出似黑还似黄的颜色,这一次不止是闪了一闪。
这一下大家看清楚了,绿叶上还有别的物事,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于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却见扑闪了几下,一只斑斓彩蝶振羽翩飞起来,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那只彩蝶环绕数下,这才徐徐离开。
他身后是万顷碧波,霞光锦彩,更衬得他丰神俊朗,怀瑾袖瑜。
绿袍沧浪发出“嘿嘿”两声,也听不出是冷笑还是干笑,他道:“果然是张丹枫。”
他从未见过张丹枫,可这等神采气度,除了张丹枫,还会有谁?
张丹枫道:“听说你在找我?”
绿袍沧浪声音奇特,想要不注意都难,张丹枫也就开门见山,不虚文客套了。
这时于承珠施展“穿花绕树”的轻功,疾步来到师父跟前。
先前她一搭手就知道叶成林并无大碍,而且叶成林也机灵,一看这等情形,就知道暂时没他什么事,于是偷偷运气调息,一旦再有什么事,他也可以应接得上。
于承珠见他没事,吕择和潘芳在他身边,她也放心,于是要到师父面前去详述内情。
张丹枫见她施展轻功的样子,越来越像年轻时的云蕾,不由得拈须含笑,道:“承珠,为师已经知道绿袍沧浪来找你挑战之事。”
于承珠没想到师父已经知情,不过也不奇怪,师父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既然已经知情了,那么她这么一来,等于是多余的了。
于承珠不禁脸上一红,不过也难不倒她,她随即把白云剑往前一递。
她的用意很明显,既然是适才恩师在她被围困时送剑助她脱困,如今事已了结,那么完璧归赵。
张丹枫却笑道:“其实你用这把剑更合适。”
于承珠一怔,听师父言下之意,好像是知道了她会用双剑合璧的绝学,是特地送剑给她的一般。
只是白云剑一直是师父之物,就这样送给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合适。
于承珠受宠若惊之余不免惶恐,她抬头只见师父张丹枫眼中饱含着对她嘉许的笑意,她不禁又是脸一红。
绿袍沧浪道:“两位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倒是珠联璧合,一对璧人。”
他忽然文绉绉起来,还在砌词掉书包,这可是平时没有的情形,他的弟子和手下不禁瞠目。
于承珠先是一愣,继而面红耳赤,又羞又怒,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胡说什么!”
叶成林可就在一边,谁都知道叶成林才是于承珠的丈夫,绿袍沧浪当众说什么“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还什么“一对璧人”,这哪里是什么调侃,分明是羞辱!
叶成林上前一步,面沉似水,道:“他是初通文墨,词不达意!”
叶成林正好运气完成了一个小周天,气息并无留滞,正待休息片刻,继续运气调理。
不料正听到这句不中听的话,他岂有不怒之理,只是眼下发作,不等于坐实了绿袍沧浪的说辞。
而且叶成林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留心过他们的行迹,知道是附庸风雅而已,何必当真呢!
所以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连张丹枫也含笑点头,不错,这时候给对方面子,轻描淡写地过去,就等于是保全自己的面子,叶成林做得非常漂亮。
他的言辞并不华丽,可很中肯,看问题切中要点。
张丹枫道:“你要打架,直说便是,何必绕弯呢!”
他说话还是含蓄,言下之意是何苦画虎不成反类犬呢!
后面半句他是顾着人家的面子,到底在人家弟子和手下面前,何必说人家学得不像样,是四不像呢!
只是他话语中的锋芒隐隐透露,听懂的自然就明白了。
绿袍沧浪也是聪明之人,如此暗暗吃瘪,他岂有不知之理,他当即哈哈笑道:“措辞小事,何足道哉!”
他其实已经是承认错了,张丹枫不以为忤,于承珠却怒目而视,可绿袍沧浪看也不看她,继续道:“张丹枫,你我早晚得有一战,这是避免不了的,只是不是眼下。”
于承珠道:“要打架的是你,不想打的也是你,你到底要作甚!”
绿袍沧浪一言触及了她内心的秘密,她愤怒之余,也就不愿意以尊重相待,话说得非常生硬。
赛伯温道:“大胆!”
于承珠冷笑道:“那么你下场来打!”
她还怕他不成!赛伯温的武功她又不是没领教过,所以于承珠是一副挑衅的口吻。
赛伯温领教过她的厉害,闻听此言倒是一怔,继而一想:“这于承珠所仗者不过是两把利剑而已,我怕她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