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枫这么一抽回力,符军却是旧力已已,新力未生,正好是青黄不接的一个空挡处。
这么一来,顿时猝不及防,起先还只是腰肋格格作响,眼下却是连膝盖都隐隐作痛,事态越来越严重了。
符军心头大悔,心道:“早知道这样的话,就让张丹枫来安排了。”
张丹枫做事有条有理,紊丝不乱,虽然和他接触不多,却赢得了符军的信任。
如果是张丹枫安排的,符军自己都会觉得很放心。
只是没来由的,自己要去跟张丹枫倔强干什么呢?
符军脸孔一红,他知道是为了自己浅薄的自尊心,不想落后于人,一份好强的自尊心,就闹出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这还真是多事。
符军如今是里外不是人,而且当务之急,还不是维护自己的尊严,而是先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先稳下来再说。
于是符军沉腹,运气,吐纳,肩头往后轻轻一仰,接着后仰之力,来让自己保持平衡。
符军的内力到底是有了火候,稍稍调整,情势已经不同。
符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一个念头又冒上心头,他还是感到后悔,何必多此一举呢!
可思犹未已,忽然腿侧一麻,原来是思虑至此,到底羞惭难言,一个不小心,分了心神,走岔了气息。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是普通的走岔了气,那么调息片刻即可,假如是严重的,恐怕有走火入魔之虞。
如此一来,符军可不敢再大意了,连忙收摄心神,全力运气,再也开不得半分小差了。
只是腿弯忽然一颤,他乍然运功,乍然空虚,身体无法适应,还是出现了不少的运气空隙,眼下通过关节反应出来了。
符军暗暗叹息,他常年练武,别看身子强健,可其实受得伤也不少,这样一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引发旧伤呢。这一次可真是后遗症无穷,小小的一个倔强,竟然引发了失控。
符军索性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再想。
这时却听张丹枫“咦”了一声,只见他那袭白衣微微一动,正好月光照在他身后,晕照出皓皓茫茫的光芒,那一刻槐花渺渺而至,像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见证着这一刻。
符军听到声响,不禁抬头,睁开眼睛,正看到这一幕,他不看到则已,一看到顿觉胸口一热,符军不禁大吃一惊。
他的气息并未理顺,这样胸口一热,只怕热血会冲口而出,只是这件事也让人哭笑不得,这还不是正式比武,都是多生枝节。
符军心头啼笑皆非,哪里还顾得上调整气息,体内的真气东一块,西一块的,剪不断,理还乱,符军不禁叹了一口气,他要在张丹枫面前争气,只怕反而露拙。
早知如此,何不顺乎自然呢?
符军说不尽烦恼懊悔,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一时之间还无法说道清楚是什么心情。
而这时他胸口的“膻中穴”忽然一暖,一口真气直往头顶而去,一会儿功夫竟然上扬直头上的“百会穴”,然后沿着后脑徐徐而下。这样一来,身体平衡了很多,再也不是捉襟见肘,时不时要出纰漏的样子。
符军想到一事,不由得又惊又喜,正要说话,却见张丹枫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这一下符军不敢违逆张丹枫之意,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细细调息,不到一盏茶的时刻,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完成了一个大周天的运行,畅通无阻,比之之前来,还顺畅了不少。
符军明白这是张丹枫暗暗运功助他,他是何等眼力,已经看出来符军内息不顺畅,既然他刚才抗拒自己的相扶,那么现在也不会接受明显的帮忙。
于是张丹枫暗运内劲,默默地相助,助符军调息大周天,理顺内息。
符军这一下不敢再逞强,急忙抱拳道:“多谢张大侠,如有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张丹枫笑道:“不必麻烦。”只是他忽然想到一时,不由得略一沉吟。
符军如今耳目清明,张丹枫的表情看得真切,符军道:“张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张丹枫道:“我且问你,你师父三花剑玄灵子以前效命于内廷,你如今和内廷还有往来吗?”
此言一出,符军不由得迟疑起来。
张丹枫道:“但说无妨。”
符军这才大胆直言:“不瞒张大侠说,其实这次前来,有不少内廷中人得知。”
张丹枫长啸一声,槐树叶子簌簌而落,符军心中忐忑,不知道如此回答是否妥当,却听张丹枫朗声道:“张某前来并非有意扰乱秩序,却要劳得禁苑高手大费周折,实是罪过。”
符军不知道张丹枫是不是有意说反话,一时之间也不敢搭腔。
张丹枫道:“既然都得知张某已至京城,何以就你一人前来?”
符军又是嗫嚅难言,个中情由他如何不清楚,张丹枫名声在外,哪里那么好对付,人家都想抢现成的功劳,哪里愿意拼命,自然不愿意多费劲,所以把他推出来了。
张丹枫眼如明镜,仿佛已经洞悉了这一切,道:“也难为你了,你走吧。”
符军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张丹枫打交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别看他淡定清悠,却是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他可以完全洞察一切变故似的。
跟这样的人相处得久了,是会担心有什么不愿意被看破的隐私,也全然瞒不过他去。
只是张丹枫虽然让他不安,可还是让他放心的,他甚至相信张丹枫就算知道了他的什么隐私,那也不会到处乱说,只是自己的事情,能不被人知,尽量还是保持自我的界限比较好。
符军担心张丹枫还有吩咐,所以走得很慢,走几步还忍不住回头,一回头,与张丹枫的目光撞个正着,张丹枫道:“怎么还不走?”
符军道:“如再有吩咐,还可效力。”
张丹枫哑然失笑,然后摇了摇头,符军这才放心,于是脚步轻快,大踏步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