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功夫,张翕已经灵台澄明,神清气爽,她心道:“别人的事到底是别人的,跟我又有什么关联呢?为什么要那么动情呢?”
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反而觉得如果听别人的故事,把自己体内未曾察觉的情绪给无形中释放了,那也未必不是好事呢。
张翕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聂青宛见她笑了,就知道没事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受到不好的影响。
施无求却问道:“小妹妹,你笑什么?”
张翕道:“我觉得我对外面世界是有莫名的恐惧的,听到聂姐姐的故事,我会把这份恐惧宣泄出来。”
施无求笑道:“你懂得这样想就好了,那么在释放的时候,就尽情的释放和宣泄,千万不要去压抑,等释放完毕了,你也轻松了。”
张翕道:“这时候有一份畅快也是好的。”
张丹枫道:“只是我生也有涯,未必可以尽数得知一切,对于外界的恐惧,来源于不确定,既然如此,那么怎么可能全部释放呢?”
张翕拉着父亲的手,撒娇道:“所以我要你陪着我!”
看着女儿娇笑无限的脸,张丹枫的脸上也浮上了慈爱。
聂青宛道:“当宣泄完,人会很累的,这时候却也是很容易专注的,如果学习你爹传你的呼吸吐纳之法,只怕会很有功效。”
既然张丹枫不着痕迹地帮她,那么她也投桃报李,把心得告诉他的女儿,这件事既然是她引来的,不是她的故事,也无法惹来张翕的情绪,那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总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如此这般,她心中也安稳了一些。
张丹枫以善念相待,聂青宛以善行相报,如水之源泉,川流不息,循环不止,如此才是顺畅。
说来也奇怪,聂青宛这么做时,发现自己也身心愉悦,积压在心头的郁结也驱散了不少。
聂青宛暗道:“只怕张大侠的内功心法多少还是有用的。”
这个念头也不错,只是她心存善念,把这门功法运行得更为顺畅,所以身体格外舒泰。
聂青宛道:“小妹妹,你要是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儿吧。”
张翕道:“我不累。”
云蕾道:“你不累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拿得起也要放得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好好地过日子。”
张翕低头道:“哦!”她答应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云蕾道:“你跟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张翕答应了一声,过来拉着母亲的手,准备一起去厨房。
女儿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云蕾也有说不出的安宁,她满足地一笑,忽然想起什么,瞥了睡榻上的于承珠,道:“我也给你师姐熬一点粥,看看她能不能喝。”
施无求道:“可以用慢火炖熬,她不急着吃,可是时辰一到,她醒过来时,恐怕会腹中饥饿,这时候还不能吃得太多,只能喝粥,慢慢地再给她进食。”
云蕾道:“多谢先生指导。”
他们在这里说话,聂青宛却被那一句“拿得起放得下”打动了,她心中一动,不觉恍惚起来,陷入沉思。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心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其实早就该这么去做了,可是我做好了吗?”她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叹息。
聂青宛道:“张夫人,不如我帮你吧。”
云蕾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聂青宛道:“如果静下来,我又不知道要怎么胡思乱想了,还不如做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施无求道:“我也会做饭的。”
他一开口,大家不由得哈哈大笑,施无求道:“怎么了?”
他指着聂青宛道:“她知道的,我一个人在岛上时,都是自己做饭的,我做得还很好吃呢!”
看他一派天真,云蕾忍不住笑道:“你就留在这里,一会儿我把东西拿进来,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吧。”
施无求也不说话了,云蕾有一种母性的温柔,让他心生敬重,当即听话。
三个女的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安静到了施无求都不耐烦的地步了。
他步来踱去,踱去步来,来来回回都有了五次了。
张丹枫却闭目养神,安坐不动。
施无求倒是对他产生了兴趣,开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看他不动,施无求继续晃动,只不过这一次变本加厉,还用手不停地在张丹枫面前摇动。
看他还是不动,施无求火气和兴致一起上来了,这一次很有意思,火气上来是因为对方竟然不动,可也因为对方不动,他的玩性也上来了,倒要看看张丹枫可以不理会到什么时候。
施无求轻轻拈起张丹枫一根胡须,他拈得很小心,而且确认只是拈一根,并不涉及其他,他的手指也灵活,居然真的不多不少,拈起了一根。
然后他打算吹一口气到张丹枫头颈里,而且还是顺着那根胡须往上吹,这样更有趣。
施无求想到这里,忍不住想笑,想想就好玩。
他正准备这样做时,却听张丹枫一声咳嗽,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可不偏不倚,就是把已经拈在手里的那根胡须给震落了。
施无求不明白了,怎么明明是在手里的,而且一根胡须而已,两根手指拈住应该是很能拿捏得下的,怎么好端端的还会掉下呢?这是怎么回事?
施无求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举起手来看看,确认真的是没有胡须,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张丹枫的胡须上,光是眼光停留还不算,他整个人都要凑近,想看个仔细。
接着施无求的眼睛顺着张丹枫的胡须,由下往上看,一样在看了,那要看得细心一点,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他的眼光慢慢上移,好像看到了胸口,跟着是咽喉,然后是嘴,这都没什么好看的,施无求还在嘀咕:“零部件有什么好看的,整体才叫好看呢!”
他又顺着往上看,先看到了鼻,后看到了眼睛,随之他不想再看了,自己忽然觉得没趣,多看有什么好看呢?他正想放弃,施无求行事随心所欲,兴致来了,他就去做,兴致没了,他也就散了。
可这时,张丹枫的双眸蓦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