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枫不曾想到为了这件事施无求居然煞费苦心,不禁道:“你还专门定制了药物?”
他本想说毒药,可是施无求的毒药是用来帮人的,因此话到嘴边,还是改为了“药物”,别看才一字之差,其中的看重之意非常明显。
施无求道:“这有何奇怪之处?对待药物本来就该精工细作,何况,关乎到两个女孩子的身家性命。”他言下之意是做得认真一点,也是应该的。
张丹枫点头,神色间赞许之意非常明显,别看施无求有时候乱七八糟,纠缠不清,可是这件事做得很好。
聂青宛道:“无求哥哥还特地加了当归、牛膝、熊胆等活血之药,再用蔷薇和玫瑰花香掩盖,所以不但看着像胭脂,闻上去的气味也非常滋润柔和。”
施无求得意道:“而且加了活血之药,让药物运行加速,不一会儿功夫,对方就酥软在地,不用多费劲力的。”
聂青宛微微一笑,意思是施无求说得对。
云蕾却道:“那么你就不怕她搞错了,把自己给弄晕了吗?”
云蕾是一番慈母之心,在她看来,聂青宛跟小孩子差不多,那么换了她的话,要把这么重要的毒药交给女儿张翕保管,她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不错,毒药的药性越厉害,奏效越快,也就意味着一旦错了,就很难挽回。
施无求却双手一摊,道:“总要让她自己去尝试的,什么都怕,那么就不要去做了。”
云蕾不甘心道:“那么万一呢?”
施无求道:“再怎么万一的话,这条小命还是她自己,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么她的小命早晚得让她给玩完,她负担的可是自己的性命,你说她会不会乱来呢?”
云蕾一怔,这番话怎么感觉似是而非,像是那么回事,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生又说不出来。
张丹枫也知道,他是倒果为因,认为既然聂青宛的性命是她自己的,那么她早晚就要为自己的小命负责,既然承担了性命之责,怎么会弄不好一点小事。
诚然,弄错药物跟性命相比,是不算什么,可是一旦弄错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的。
所以尽管施无求说得也不算错,可是,也不能完全表示赞同。
于是张丹枫道:“聂姑娘,你说下去吧。”
聂青宛道:“我倒是觉得无求哥哥是信任我,他和师姐不同,换了师姐,恐怕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所以师姐也不提防我会有这么厉害的药物。”
张丹枫明白了,道理要看适用的场合,聂青宛碰到了施无求,可以算是碰对了,施无求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的,而聂青宛正好需要有人见证她的长大,需要有人信任她,让她掌管大事,这样让她看起来像个大人。而两人正好是碰对了,所以担心会发生的事,反而没有发生。
只是张丹枫是做了父亲的人,对一些小事的忧心,会跟小孩的福祉联系起来,他觉得换了是他的话,尽管道理上说得过去,可也不会放心把药物交给聂青宛的,总觉得风险太大了。
他暗暗道:“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机缘吧,机缘巧合。”
聂青宛才没想到张丹枫会想到那么远去,她还觉得梦想成真,深深得意呢!她道:“看到师父倒下了,我心中升起一腔痛快之情,没想到之前被他欺负得那么狠,如今竟然这么容易就拿下了,原来很多事情看上去是这么回事,却也不过如此。”
张丹枫打断她,道:“那么你怎么处置你师父呢?”
聂青宛沉浸在自我的心绪中,一下子被打断,倒是有些愕然,张丹枫继续道:“如果不尽快处置,你师父一旦恢复了,不但你会很惨,你师姐也不会幸免,可是如果你处置了你师父……”他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
不过谁都明白,到底是师徒,徒弟处置师父,怎么说也是不妥当。
聂青宛道:“我没想那么多。”
云蕾道:“难道你杀了你师父?”听她言下之意,似乎真有把她师父杀了的意思。
聂青宛道:“我是想干掉师父的。”
此言一出,张丹枫夫妇都是一怔,怎么看她不像是个坏人,居然说起这样的话来毫不皱眉,这倒是看差了她。
聂青宛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补充道:“师父会欺负我,说明我实力不足,那么我就要凭借实力把师父给干掉,让他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她说的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要在实力上胜过师父,这倒是值得赞赏的进取心。
云蕾吁了一口气,聂青宛道:“不过真的要对师父动手,我还是免不了有犹豫的。”她顿了一顿,很明显是在平缓心情,到底她等于是在弑师。
聂青宛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废了师父的武功,只要师父武功全失,那么他就不会欺负谁了。”
而且她恨恨地道:“像他这样,还配拥有武功吗?有了高深的武功,他快乐吗?”
云蕾道:“你好像没有资格替他来说吧。”
聂青宛本能的反讥道:“那么让他来做决定,他可以让人信服吗?”
云蕾语塞,不错,弑师是不祥,可是不去处理,祸害的可是两位姑娘,一旦他醒来,那么倪紫梦和聂青宛恐怕一个都逃不过,而且都会死得很难看。这时候还真是说不得,也怨不得谁了。
聂青宛道:“我掏出酥骨散塞在师父的口中,然后捏碎了他的琵琶骨。”
云蕾道:“你当真下得了手?”
聂青宛道:“又有什么下不了的?如果他的武功不废,我和师姐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云蕾又一次默然,这件事错综复杂,说不清谁对谁错,聂青宛反抗是对的,可是她已经占了先手,还要如此,似乎说不过去,可是不这样也不行。
云蕾叹道:“看来坏事真的不能做。”
她喟道:“一旦开了头,不但没有回头路,而且还由不得自己。”
云蕾凝望着聂青宛道:“只怕到了这等时候,陆世就算是忏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