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珠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她恨不得马上昏倒,如果昏倒了,那么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偏偏她清醒地看到张丹枫过来,没见他怎么动身,人已经到了身旁。
于承珠想再叫他一声,这时候却说不出话来。
张丹枫看也没看她,而是将云蕾扶住。
这样一来,于承珠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下了头,这时候的她特别孤伶,他们才是一对,她算什么。
这种孤伶感一直都有的,自从父亲于谦去世后,会特别明显,所以当年才会那么纠结。
而且也是这份孤寂,让她去尽快选择。
已经是孤伶伶的,还要面对着心爱的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还怎么活得下去。
于承珠不禁泪落香腮,这时候也只有眼泪才可以陪伴着她。
张丹枫却一把握紧了云蕾的手,云蕾见到是他,不禁一笑,张丹枫道:“我替你看看,你先别动。”
云蕾却抓紧了他的手,笑道:“好命的女人总是走在丈夫之前,你已经不需要我和你双剑合璧了。”
张丹枫道:“胡说什么,快让我看看。”
他的话语中自有一股威仪,听得旁边的于承珠都不禁被震慑,心道:“如果我是师母,那么一定听话。”
云蕾却不理他,继续笑道:“那你把武功尽力完善,不管到了哪里,我都是要看的。”
于承珠一惊,怎么这话听着像是不祥的预兆呢?她忍不住抢上一步。
却见张丹枫低着头,道:“小兄弟,你别再说了。”
于承珠心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师父也感知到了。”
她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神思一片空白,心中也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按理说,自己和心爱之人的障碍已经被自己清除了,那么应该开心了,可是于承珠说不出悲喜,莫名其妙地一剑下去了也就下去了,如果让她选择,她会不会下手呢?
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云蕾道:“那你唱首歌吧。”
张丹枫忙答应,一时之间却不知道选何曲子。
云蕾浅浅一笑,吟道:“谁把苏杭曲子讴。”
张丹枫拉紧了她的手,接着道:“荷花十里桂三秋。”
云蕾的眼中恢复了秋水般的光泽,身子直起来,反拉紧张丹枫的手道:“谁知卉木无情物。”
张丹枫见她眼中流露出天真又任性的神情,宛然两人初次双剑合璧时的光景,心头一喜,盼她又启动了生命力,却听她继续吟道:“牵动长江万古愁,呀,万—古—愁。”
声音越来越低,笑容犹绽,气声已绝。
张丹枫心知不好,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探她的呼吸,伸出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冀望着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神智偏偏清晰地告知,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张丹枫垂下头去。
于承珠看得分明,云蕾头发散开,有几丝还萦绕在张丹枫的衣袖上,缠在他的臂间,虽然生死有命,可哪里忍心相别离。
于承珠叫了一声:“师父!”
尽管她希望云蕾离开,这样她就可以与张丹枫走得近一些,可真的碰到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她也是震撼莫名,一时悲从中来,不可自抑。
如果现在过来一个人,只怕都不会相信是于承珠亲手弑杀了师母,她哭得更为伤心,相形之下,张丹枫却沉默如石像,一直呆呆地出神。
于承珠心道:“他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心中不忍,伸手要去拉他,怎么着也要宽慰着一二。
却听张丹枫大叫一声,抱着云蕾的尸体飘然远去,于承珠要想追赶,哪里还及得上,眼看着他们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于承珠一震,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想法居然是:“原来死亡也可以这么美丽。”
这么想的时候,睫毛一颤,两滴珠泪倏尔滚落。
她也听之由之,云蕾一死,张丹枫远去,她的灵魂也是空白一片,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神智,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还能见到他吗?”
继而不禁好笑,云里雾里,镜花水月,去想它干什么呢?
接着又来了一个想法:“好端端的,怎么会一剑毙命呢?”
她扪心自问只为自保,并无伤人之意,怎么会一剑刺伤了云蕾,这还不说,竟然还一剑毙命了呢?
这么一想,她的头脑又是昏沉沉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到底是醒了,还是继续在做梦呢?”
她颤抖着伸出中指,想要咬一口,证实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手指抖得厉害,哪里咬得下去。
一阵夜风吹来,于承珠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头脑却清醒很多,细细想来,不但是云蕾之死,连张翕都死得像是自己在找似的。
于承珠喃喃道:“她们都在找死,在作死,偏偏碰到了我,撞在了我的手里。”
这么一想,心头不由得一阵愤恨。
她恨恨暗道:“要死就死,为什么要摊上我?”
她还觉得非常吃亏,好像是被陷害的呢。
这时只听一阵笑声传来,有人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于承珠道:“谁?”
只见自雨亭旁边的树叶悉悉簌簌,只见绿袍沧浪缓缓走出。
于承珠惊道:“是你!”
她不禁后退一步,忍不住四下张望。
说来也奇怪,这时候她耳中隐隐听得远处传来喊杀之声。
于承珠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我到底是不是梦魇了?怎么现实和梦境竟然如此相似呢?”
绿袍沧浪道:“这不是梦,你做得很好!”
于承珠怒往上冲,奇怪的是,这时候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楚,于承珠喝道:“你怎么会来的?”
绿袍沧浪道:“你们可以进入我的金银岛,为什么我就不能到你们的储仙岛呢?”
于承珠心头一震,心道:“以他的本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岛上,并非什么难事。”心中倒是信了几成。
绿袍沧浪又道:“你刚才喃喃自语,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其实何必压抑呢,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凡事都要挑好的说,可不好的呢,只能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