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官兵来了,于承珠心中咯噔一声,自从父亲于谦死后,叶成林的海岛两次被官兵炮轰之后,于承珠再听到官兵二字,真是甜酸苦辣,五味俱全。
官兵是她童年的记忆,曾经以官兵为骄傲,因为她的父亲就是当官的。
可后来,真是一言难尽。
她不禁打起精神,要看清楚来者何人。
可这时倭寇纷纷其上,有的来围攻于承珠和凌云凤,有的就直接去打渔民,于承珠心生恨恼,当下手里扣着一把金花,“呼”的一声,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去。
只听倭寇惨叫连连,这一下于承珠也是长了心眼,以前她看到阿拉伯商人的暗器手法,就把它化到自己的暗器上面来,曾经连云蕾都赞赏不已。(事详见梁羽生着作《散花女侠》)
如今她看凌云凤剑法初成,看着新鲜,不但用在了自己的剑法上,还忍不住用上了暗器。
暗器还是照常出手,可对准的是倭寇的关节,这样起到的作用还是如同中剑一般。
于承珠第一次感悟到,本来为一体,暗器即是剑。
剑也就是暗器,都可以为一个用途的。
她不禁露出拈花微笑之态。
而一直旁窥的凌云凤被她的金花暗器提醒,对啊,她也有梅花针暗器,于是凌云凤也发出暗器,这一下倭寇叫得更响。
只听领头的官兵叫道:“全部拿下!”
于承珠听得声音熟悉,连忙回头,而那人也瞥到了金花,惊而转头,两人目光一对,都是“啊”的一声叫出来。
这时候一名倭寇狗急跳墙,撞到于承珠身边,见于承珠倒在地上,狞笑着大叫一声“八嘎”,抡起倭寇就砍。
凌云凤见状大惊,急忙使用“八步赶蝉”的轻功,快速来到于承珠跟前,长剑一挥,几乎连柄一起刺入倭寇的胸腹间,那名倭寇惨叫一声,随后扑倒,可是他也真够顽强,一边扑倒,一边用力握住宝剑,然后发出临时一击,将倭刀用力投掷过去。
凌云凤不防备还有这么一手,而且如果她弃剑而逃,那么倭刀很有可能就掷中于承珠。
如果奋力拔剑,怎奈那是人家拼了性命发出的一击,双只手死死抓住宝剑,鲜血直流,却怎么也不松手,急切之间还难以拔出。
正在凌云凤左右为难之际,只听一声虎啸,“嗖”的一声,一人窜过来,“嚓哴”一下,那柄倭刀被劈得远远弹开,飞得老远。
凌云凤正想询问,只听于承珠叫道:“许大人。”
原来来人竟是许忠。
许忠上前拉起于承珠,道:“我看到倭寇身上的金花暗器,料想是散花女侠所为。”
于承珠擦了擦汗,道:“惭愧。”
她偷眼望去,只见在场的官兵有不少是她认识的,曾经来过储仙岛的,连林鸽也在。
他们倒是都安好,可是储仙岛却不知如何,想到这里,她眼眶一红。
凌云凤却问道:“你们认识。”
于承珠道:“都是朋友。”
许忠问道:“这位女侠是?”
凌云凤道:“我叫凌云凤。”
许忠道:“原来是红巾女侠,失敬失敬!”
两人见过一礼,于承珠道:“许大人,我有一事向你打听。”
她之所以插话,是因为凌云凤到底是女匪,这官匪结交,到底不便,所以打了一个岔。
许忠明白她的意思,道:“于女侠,还是借一步说话。”
于承珠和凌云凤打了招呼,凌云凤点头。
两人来到僻静处,许忠道:“请恕小的无能。”
于承珠吓了一跳,他这么一说,恐怕叶成林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捂住胸口道:“你把情形告诉我!”
许忠道:“俞大猷将军去拜访叶岛主,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想联合起来一起抗倭,对于海防是有帮助的。平时叶岛主也做了不少帮助渔民的好事,可是……”
于承珠不耐烦起来,这时候提到叶成林的过往,只会勾起她的伤心,她打断道:“那么究竟如何?”
许忠道:“上头吩咐,要炮轰储仙岛,一个也不留,而且还要告知俞将军,那是杀鸡给猴看。”
于承珠冷笑道:“敢情我们都是牲畜!”
许忠随口一句话,不想惹来了于承珠的愤恨,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是好。
于承珠也自知失言,道:“你继续说吧。”
许忠道:“那一天炮轰时,我和林鸽商量了,林鸽说无论如何都要趁机告知叶岛主,这正合我意,所以故意喧闹着冲上岛去,林鸽寻机找到叶岛主,可是叶岛主忙着收拾衣物,怎么也不肯走,催得急了,他却说,可惜了翕儿的埋骨之处,她才刚下葬。”
于承珠想到当时的情形,眼泪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滚滚落下。
许忠道:“后来叶岛主找到张大侠,张大侠抱着张夫人的尸体,三魂不见了七魄,叶岛主和林鸽好说歹说,连推带搡把他放入小艇,让他逃生。”
于承珠忍不住哭道:“师父!”
她想象得到当时师父是何等伤心,何等失魂落魄,这种感受现在都觉得感同身受。
她恨不得当时就跟师父在一起,起码在师父悲伤的时候,还能陪伴着他,或者抱着他,让他所有的伤心都宣泄出来,如果当时救下师父的不是凌云凤,而是她于承珠,由她来照顾师父的起居,这一段时间想必也是很美很美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哪里还忍得住,唰唰唰地直往下流。
许忠继续道:“他们在找你的时候,林鸽眼尖,忽然看到一条人影飘过,他认出是绿袍沧浪。我们这才知道,恐怕张夫人就是绿袍沧浪杀死的。”
于承珠啼笑皆非,知道他们讨厌绿袍沧浪,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但这件事让她怎么说呢?
倒是无端地让绿袍沧浪替她背了黑锅。
只是一转念,于承珠觉得这也不错,绿袍沧浪确实不是好人,而且于承珠还有一个不讲道理的念头:“如果他真的是好人,为什么在师母遇难时,他不出手相救呢?这也不算冤枉他。”
可此念一起,于承珠又是哭笑不得,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当时的情形,怎么自己做的,非要赖到别人身上,哪怕那人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