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珠只觉得五内俱焚,口干舌燥,第一次感受到了孩子失踪带来的痛苦。
于承珠心道:“我不能没有练儿!”
思虑至此,她只觉得胸肋间一痛,知道是情感太过激烈,引发的思虑过重。
再这样下去,别说找到练女了,她自己都是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于承珠强自收摄心神,暗暗提醒自己:“不行,我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可她的意志犹如清水,烦乱之情却如大海,清水进入海洋,哪里还有踪影?马上也被感染为发咸的海水。
而且越是告诫自己,她的心就越发的“咚咚”乱跳。
于承珠长吸了一口气,开始默念起《普门品》来。
不错,五婆婆那时候走失了孙子,她就一直在念经,也许别人看着会笑她迷信,这又有什么用。
可也只有身受过那种五内焦躁,身边什么人都不可依靠的感受,才会明白有一个身心的寄托,该是多么安心清净的感觉。
眼下于承珠还能求告何人,只能依靠着冥冥之中的神圣,寻祈一份庇怜。
她默默地念道:“或在须弥峰。为人所推堕。念彼观音力。如日虚空住。
或被恶人逐。堕落金刚山。念彼观音力。不能损一毛。
或值怨贼绕。各执刀加害。念彼观音力。咸即起慈心。”
说来也奇怪,她仿佛心灵有了寄托,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这时候她默运内力,使用起《玄功要诀》里记载的心法,当下四周虽喧,却如同寂静一片。
她让自己耳聪目明,留心练女的生息。
自从得到了凌云凤留下的,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她服用后,体内的瘀湿渐渐消除,再修炼内力,会事半功倍。
所以她往往先念经文,让心情平静放松下来,然后再运《玄功要诀》。
到了后来每天照顾练女,爱心的付出也让她的精力得到更好地释放,她累起来哪里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所以往往是一坐下来,就昏昏欲睡,然后默运玄功,很容易就行走周天,达成循环。
带领着练女是不轻松的,却也是快乐和提供方便的。
于承珠也记不清多久没有先念经文,再运内力了。
这都是练儿的功劳。
真没想到,如今还要用过去常用的方法来寻找练儿,本来以为有了练儿,一切都有了新的起点了呢。
于承珠忍不住摇头。
今天的事情真是稀奇,一个和张丹枫相似的人影,就把于承珠本来平静的心情又弄得涟漪四起。
然后练儿又失踪了。
于承珠又回到了往昔的情景。
好像练儿从来也没来过,可是她知道这其中是不同的。
没有练儿,她就不会那么投入地活着。
别看每个人都在活着,可是每个人的投入性都是不同的。
越是投入,越有生命力。
生命看似是爹妈给的,其实也是自己造就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去选择对自己的生活投入多少。
于承珠忍不住好笑,怎么这时候,想法还这么多。
可奇怪的是她还因此耳聪目明起来,还真的听到了女孩的叫声,在十丈开外。
一听到可能有练儿的下落,于承珠的精神又来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练儿在与不在,她的精神完全不同。
之前吕择和潘芳在她身边时,也是如此。
难怪他们走后,她会那么难过。
前尘往事重叠起来,都是相同的事情,都是相同的感受,可是精神不同了。
原来哪怕是相同的事情,经历多了,就会不一样。
于承珠耳边生风,她也顾不得周围,只要看到练儿即可。
而周围人大惊,只见她脚步细碎,一会儿就跑到了很远。
刚才被她经过身边的人,这下更确定撞邪了,纷纷离开。
于承珠只顾着往前面跑,却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甚至有人看到她,马上就让开。
这样于承珠面前就是空荡荡的。
一看到这个情景,于承珠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这里是华山下,师父的摸样是江南书生,这等人物平时都很少看见,怎么无端会出现两个呢?”
如果不是眼前突然空出来了,她也不会这么去想。
其实平时别说是两个江南书生了,就算是十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于承珠真的疑惑是,怎么都在她面前出现,像是故意的。
而且她去追那与张丹枫相似的背影,马上练儿就走失了。
这是偶然?还是设计好的?
要说偶然,平时见到江南书生摸样的人都不容易,怎么会这么巧?
那么既然是设计好的,又是谁呢?
于承珠思犹未尽,只听练儿叫了一声,这一次听得真切,不但是女孩的声音,而且是练儿的声音。
于承珠又惊又喜,真有失而复得的感觉,她唤道:“练儿,师父在这里,你在吗?”
她刚说完,只听练儿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叫得很短很闷,像是刚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口。
于承珠明白了,将青冥剑一亮,道:“朋友,划个道儿出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啊”了一声,声音中露出痛楚来。
接着练儿从街边板门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于承珠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急忙一个“海燕掠波”窜过去,将练儿抱起,同时腰身一转,空中旋身,接着拔高,趁着这个时候与练儿多相处一会儿。
而练儿乍然高飞,她乐得笑开了花。
看到练儿的欢笑,于承珠心中顿时充溢着满满的喜悦。
有练儿在,真好。
于承珠悠悠缓缓地坠地,轻轻放下练儿。
这时候她拔出背上的白云剑,在她眼前已经多了十多个壮汉,一个个刀光如雪。
幸亏是于承珠运用了轻功,抱着练儿空中旋转,再缓缓落地。
她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殊不知,幸亏如此,要不然的话,在她转腰的原地,已经冲过来三名壮汉,而她腾跃而起的地方,跑来了五个壮汉。
假如她落地挨的近一点,又有四把刀等着她。
于承珠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冷笑道:“倭寇打扮成什么样,都是倭寇!”
原来这十来个人都是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