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然的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安若城的话。
他说,当她意外得知自己有多重人格障碍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云初。
她也不知道云初为什么能找到她啊,这怎么能怪她呢?
他说,当她有心事的时候,倾听她说话的人是云初。当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的人还是云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凑巧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云初啊。
仿佛这就是一种本能,一种信任云初的本能。
顾依然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安若城说,在她最难过、最心烦、最伤心的时候,想到的人永远不是他,而是云初。
她从来不曾想将她的难过、她的心烦、她的伤心,暴『露』在他的面前。
她从来不曾给他机会,让他来陪着她、倾听她的心事、安慰她。
顾依然想仔细想了想,发现他说得好像没错。
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想要将自己的难过、心烦和伤心暴『露』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给机会他陪自己、倾听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不对啊,怎么说来说去,好像变成了自己的错?
顾依然摇着头,不愿承认。
他倒是相信自己一点儿啊,哪怕是相信自己多于相信凌静,让自己不再对他失望,对他产生信任啊。
可是,他没有,他一直以来都不相信自己。
那么,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着唇说:“我为什么相信云初?因为他不会像你一样,宁愿选择相信凌静也不相信我。
以前是凌晓,现在是凌静。
不管她们姐妹俩说什么,你都相信她们。那我呢?我是不是该反问你一句,为什么宁可相信她们也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安若城的手猛地攥紧。
“是么?你现在不是还认定是我污蔑凌静发那封邮件?还有你不是相信她说是我发疯非拉着她去做检查么?”
顾依然旧事重提,心情瞬间阴郁到极点,情绪开始呈爆发式激动。“安若城,你不用跟我扯什么信任问题。你说,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翻我手机?为什么要发那样的消息给阿初?是不是因为云初告诉我宝贝的事,你怨他?还是因为我跟他讲我做的梦,没有跟你讲,你嫉
妒他?”
她的脑子好像充血了似的,有些涨、有些疼,格外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也知道顾忌眼前人的感受。
安若城听到她说的话,整个人都快要气疯了。
“苏宝贝的事是云初告诉你的?我怨他?你还跟他讲你做的梦?”安若城一字一句地说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着没有呼出来。
心底里的怒气无处可发,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不说他还不知道苏宝贝的云初告诉她的,她竟然怀疑自己因为这个怨恨云初。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卑劣至此。
还有,她说的什么梦?她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没有跟自己说,反而跟云初说呢?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连她说的什么梦自己都听不懂?
安若城好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
这让他感觉自己离她很远、很远。
很不爽,非常不爽!
突然,他冲地站起来,猛地扬起拳头,一拳砸到桌子上。
“砰”地一声响。
桌子上的碗筷都被震动了,发出“叮叮嘣嘣”的声音。
他站在桌子边,双眼充血般盯着身旁的女人,好似想要将她吞食入腹似的。
这个小女人,那儿来的胆子将自己惹得这么生气!
顾依然被他突来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提着一口气,看着他。
对上他腥红的双眼,目光之中除了来不及消散的怒意,还闪现出一丝惊恐。
害怕,真的害怕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安若城,从来没有。
不管外界传闻他多么冷酷无情,可在她面前的他一直都很温柔、很宠她,让她几乎快要忘了他安三少腹黑深沉、杀伐果决的一面。
她下意识拽紧衣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安若城触到她惊恐的目光,心头一怔。
下一刻,他全身散发出来的阴郁之气,好像陡然之间消失了似的,整个人变得沉寂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压制心底的怒气。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吃。”他努力地让自己语气平缓些,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情绪被她刺激得太激动了,他怕自己继续待在这儿,又被这个不怕死的女人给激怒了。
他不是落荒而逃,而是不想再伤害她,选择避其锋芒的方式。
两个人本就都很强势,现在两个人又都很激动,在这种情况下,谁说话嘴上都没有一个把门儿的,一时气愤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不想自己说出伤害她的话,更不想自己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他也不想听她说那些伤人的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避开锋芒,等到大家都心平气和的时候,再好好谈谈的。
夫妻就是这样,往往吵架的时候都是捡最难听的话来骂对方。
虽然这些话都是一时气愤才说出来,可殊不知,双方气头上说的这些不经大脑的话,往往会真正地伤了对方的心,在对方心里留下沉重的伤害。
所以,如果能避开就避开吧。如果真避不开,宁可当时做哑巴,事后等对方平静下来,再好好地说。
这才是硬道理。
安若城以前也不懂,也是跟顾依然吵过几次架之后,不由得悟出了这个道理。
很显然,这是他们第一次吵得这么不可开交。
可是,他是最不愿伤害她的人,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呢?
洗了一把脸回来,安若城发现包房里竟已空空如也,顾依然人不在,包不在,手机也不在。
她,不哼一声就离开了。
他扶在椅靠上的手猛地攥紧,刚刚调整好的情绪瞬间又崩了。这个小女人,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