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太学那边爆发出事端的时候,消息就已经如同乘坐着风雪一般,吹进了洛阳城有权有势的家中。
凡是耳朵比较灵敏的,没过多久,便收到了这份消息。
其中绝大多数的人听闻,自然就是只当小辈之间的玩闹,或许过火了点,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说也就听说了,下一秒就从脑袋里扔了出去。
除非他是这起事件的参与者的家族。
譬如镇北将军府,韩家。
与洛阳城绝大多数的达官显贵一样,韩家同样坐落在东城的某一片区域,不过韩家作为大虞声势最强的将军的府邸,还是有与寻常家族区别的地方的。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韩家拥有着绝大多数权贵无法企及的广袤宅院。
不仅具有相当完善的园林,里面栽种满了天南地北运送集齐的名贵植物,而且还圈养了一批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看见,更别说拥有的猛兽。
老虎,雄鹰,黑熊……所有的猛兽都是那位韩大将军亲自抓获的,被养在专门开辟的区域,有武夫强者巡逻看守,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逃脱失控伤人的可能。
不过对于韩家来说,真正象征着他们地位与盛宠的,还是一座屹立在府邸广场中央的钟楼。
要知道,偌大个皇城,东西南北包括皇城在内,也就只有五座十二生肖报时钟,专门用于提醒时间的流逝。
而像韩家这样,在家里就拥有钟楼的,虽然是等比例缩小的简略版,但造价依旧恐怖,放眼天下,也就只有蓬莱机关能够制造。
数遍东城所有的世家,有此待遇的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两手之数,包括皇后的娘家都没有!
有人说过,真正的权贵,不会在意自己衣着用的是什么绸缎,出行坐的是什么马车,因为他们的豪奢已经深深渗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只有从一个世家在无关紧要的方面投入了多少金钱,才可以看出这个家族到底兴盛与否。
毫无疑问,养着这么一座奢华至极的府邸,光是日常维持的费用,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韩家却轻描淡写,由此便可看出韩家在洛阳城的辉煌与声势。
阁楼的书房里,一位年迈的老人敲响房门,得到主人的许可后,才佝偻着生锈的腰,卑微说道:“大老爷,少爷那边有消息传来。”
书桌的背后,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他虽然也老了,但气质却与这位奴仆存在着天壤之别,一双虎目深处,有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威严流转。
即便满脸的岁月沟壑,他也依然像是一头从前线退居下来的垂暮虎王,不容任何人小觑。
这位老人正是如今在洛阳执掌韩家的家主,韩维光。
韩峻雄的亲生父亲韩星驰,便是从韩维光的手下成长,最后一步一步接过的守卫北境的职权,成为的镇北大将军。
若是算上韩峻雄,韩家已经有三代从军,其中两人都展现出了惊天动地的资质,成为了二品武夫。
不过韩维光已经老了,在讲究状态的武夫体系中,早已下滑到了三品的境界。
只是威严依然在,无人敢小看。
“他又怎么了?”韩维光淡道。
他是罕有的,能够从战场上厮杀几十年依旧全身而退的人。
以韩维光见惯了阴谋诡计,起起伏伏的人生阅历,世界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瞒住他的眼睛了,自然猜得出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又给自己惹了什么事。
老仆显然深知这一点,所以根本就没有隐瞒或者委婉的想法,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越来越荒唐了。”韩维光面无表情地说:“如此小事,竟然闹得满城风波,他难道忘了,书院要的说法至今不良人还未能给出吗?”
老仆时刻低着头,谦卑的说:“牵扯到了他们的生意,年轻人自然会有点沉不住气。”
“什么‘生意’?你还真会往他们的脸上贴金。”
韩维光很不屑,冷笑道:“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聚在一起玩一些模仿大人的游戏而已,骨子里还是弥散着一股乳臭未干的气味。”
老仆低着头,没有附和。
因为他心知肚明,韩维光即便嘴上对这位孙子百般贬斥,万般不屑,心底里还是宠着他,爱着他的。
否则的话,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为其擦屁股,处理后事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
果然,很快韩维光便说道:“去,告诉他们,适可而止,这段时间给我消停点,否则打断他们的腿!”
只有对这方世界有着深刻认识与正确理解的人才能够知道,这起学生自杀案的风波远远没有如今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不良人看似陷入了内斗的旋涡,那几位出色的竞争者皆是无暇参与到这起案件当中。
但书院的怒火终究是要平息的,为了达成这个结果,大虞内部定然会推出几只替罪的羔羊。
没有人希望这个名额落到自己的头上,韩维光也是如此。
“慢着。”
就在韩维光沉思的时候,书房之中竟然突兀的响起了第三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韩维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炸裂了,要知道他可是三品武夫,对于气息的敏锐是其他体系无可匹敌的。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书房里竟然出现了第三个人,而他毫无察觉!
“谁?!”韩维光的神情在一瞬间阴沉下来,身体甚至还没动呢,皮肤的表面就已经先一步有符文流转,有钢铁的色泽出现。
符甲!
武夫到了三品之后,能够将符甲炼制成本命神兵,自此以后,便无需穿戴,可以直接召唤!
“韩老将军,稍安勿躁。”韩维光的身后,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老仆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瞳眸一缩,目瞪口呆,震惊说道:“二公子?”
韩维光回首望去,历经沙场的经验,让他的脸色可以在直面泰山崩塌而色不变,但一颗心还是沉了下去。
突兀出现的青年身着玄色书生袍,头顶古冠,长相平平无奇,抱着一捆竹简,像是从历史画卷中走出的古人,气质很是古老。
他身上弥散的气息甚至还不如韩维光,但韩维光却无比清楚,这位来自书院的二公子,只有自己在年轻力壮,风华正茂的时候才能与之匹敌。
现在不行了,因为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