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内群魔乱舞,每一张高高在上的面孔都像是一位掌握了权力的恶魔,他们居高临下,漠视众生。
路寒在他们的眼中,恐怕不过就是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被书院看上了的幸运儿,无足轻重,偌大个洛阳城,可以找出千千万万的替代品。
所以他们真的会选择捏碎这随处可见的少年吗?
倒也不见得。
严则许声音落下后,很快便有另外一人反对道:“书院是文道的启明灯,全天下学子共尊的圣地,我们大虞连佛教都未曾禁止,又怎么可以阻止一位少年信仰书院?此有其理!”
很难得,审判路寒的高官当中,好像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望向路寒,似乎想要从路寒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反馈。
然而他失望了,路寒的脸色始终平静,那双纯黑的瞳眸之下,根本就没有泛起任何的喜或悲,更别说其他复杂的情绪了。
但这出戏还是得演下去,所以有人冷冰冰地接话道:“书院从不插手纷争,独立于世,这一点我等从未否认。”
他抬头望向路寒,目光森然:“问题是路无殃罔顾法纪,不仅通过未知的渠道,掌握了一宗朝廷命案资料,而且还以平民之身进行私自调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窃取了国家的机密!”
想来这便是他们准备好,按在路寒头上的罪名了。
窃取国家机密罪,这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一桩极其严重的罪名。
罗闻赋点点头,盯着路寒的眼睛,道:“路无殃,此事你可承认?”
路寒淡道:“我当然不承认。”
有官员气笑了,说道:“你不承认有什么用,证据呢?你是从哪里知晓这桩案件的信息的!”
路寒面无表情:“事关重大,恕在下无可奉告。”
严则许目光幽冷,淡然开口:“看来路公子是咬定自己身份特殊,背靠书院,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刑部大堂内,不知多少位高官你方唱罢,我方登台,扬言着要把路寒的腿打折打断。
之所以迟迟没人付出于行动,原因无非就是路家还有一位皇后,而路寒的背后还有一座书院。
在大虞没有打算与书院彻底交恶之前,没有人敢真正的伤害路寒,那跟公然拍打书院的颜面没有任何区别。
韩维光便是前车之鉴。
谁能想到,那位拥有过赫赫战功,身份显赫的老人,在暮年的时候竟然会被书院二公子闯入家中,轻描淡写的警告了一番?
没人想踏韩家的后尘。
但他们既然敢把路寒叫在这,就说明了他们必然准备有后手。
严则许淡道:“来人,把那两个贱民带上来。”
路寒的神情终于有了触动,他先是抬头望向严则许的脸,随后才听到耳后传来的脚铐擦地的声音。
有两个蓬头垢面,身着囚服的犯人被一左一右架了上来。
其中的男人路寒并不认识,从未见过,不过那妇人的脸还是依稀可辨的。
“楼……楼阿姨?”路寒瞳眸微颤,有些难以置信失声开口。
没想到两人再次相聚的时候,竟然会是在这刑部大堂!
既然楼母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路寒脸色难看到极致,他抬头望向严则许,忽然想起了那块被贴在楼奕床底下的长安花砖。
不出意外,那玩意就是十二生肖准备陷害楼奕准备的,但却被自己先一步的带走了!
严则许道:“路公子私自调查过楼奕之死,去过楼家,认识这两位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了。”
“要不看看他们身上的伤痕?若不是因为你的自私,为了攀附书院的贪婪,他们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路寒的瞳眸颤抖的坚定的从两人的身上从上往下,一点一点的扫视。
哪怕相隔数米,他也依然能够闻到来自两位夫妻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他们虽然还手脚健全着,但明显已经遭受过了拷打,浑身伤痕,狼狈至极,每一块脚指甲盖都被撬开了,血肉模糊一片,怪不得连站立行走都做不到,需要人架上大堂。
因为已经凄惨到了这种境地!
严则许忽然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上方走下。
他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大堂里回旋。
路寒看着他走到两位夫妻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冷漠至极的姿态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随后望向路寒。
严则许笑了,笑容很冷:“确实,路无殃,你有书院庇护,我们的确不敢对你怎么样,既然你不肯认罪,那这笔账就让别人接着吧,我们也好向上交差。”
说罢,他拍了拍手,这次不再是虚张声势,四面八方真的有官差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给我打死这两个口无遮拦的东西。”
两位夫妻颤抖着抱在一起,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路公子,我们什么也没说,请替我孩儿鸣冤!”楼母绝望至极,她闭上了眼睛,因为已经看到棍风扬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却抢先一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空旷的大堂里面,突然响起了一道寒气四溢的声音。
“滚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一步跨出的路寒身上爆发。
在这一瞬间,别说是那些官差了,就连那严则许都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砰!
罗闻赋一拍惊堂木,从座位上腾然起身,怒道:“路无殃,你是想对抗大虞律法吗?!”
先前那位替路寒说过话的官员急忙起身,像是为他好般哀声说道:“路无殃,你若真心想替楼家好,你就交出那张掌握的名单吧,我们会再三核实上面内容的真假,绝对会给出一个令书院满意的答复的!”
终究是到了图穷匕见的一刻,所有官员都原形毕露,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别说是楼奕的父母了,就连路寒他们都不在意。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路寒手上的那张,在洛阳城传得风风火火的那张,号称记录着所有牵扯此案之人的身份名单!
路寒面若寒霜,扫视在场的所有的人:“第一,我不会交出名单,你们没有这个资格拿。”
严则许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有官员勃然大怒:“大胆!本官还从未在刑部大堂见到过如此无法无天,狂妄无边的罪犯!路无殃,你是想造反吗?”
“来人,速将此子拿下,倘若还敢负隅顽抗,准予镇压!”罗闻赋语气森然,终于决定将路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的小儿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