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密室里,一片死寂,好像只能听得到墙壁上的火把燃烧发出的声音。
文弱的男人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举着双手,身体还在颤抖着。
似乎是担心自己被桑吉一言不合暴起杀死,他连忙开口道:“我是《沧州快报》的记者简真,是来调查‘折梅手’案件的,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我有重大发现!”
竟然是《沧州快报》的记者?
这几天,沧州城的“特产”《沧州快报》可谓是赚足了百姓的眼球,就连路寒一等从洛阳来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下他们编写的报纸。
内容和路寒前世所看的相差无几,头条的板块基本都用来刊登近期老百姓热切关注的时事。
除此之外,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乏善可陈的东西。
虽然在路寒看来,这《沧州快报》与他前世的那些新闻媒体相比,层次段位差了不止一个维度,趣味性也很差。
但在这个信息落后的时代,好像报纸的出现本身就是降维打击,所以听说销量一直很好。
所以听闻对方竟然是《沧州快报》的记者,众人都有些吃惊。
路泽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正门。”
一听他说,不少人都想起来了……在他们从正门进入的时候,门就是虚掩的,难道是这位记者先他们一步,来到了这里?
江禾沉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记者?”
“证据……证据……”
简真脑门在冒汗,显然在飞速思考着。
过了一会,他忽然猛地一拍脑袋,指着人群中的凌梁道:“对了,凌参军,我去年的时候可是采访过您的!”
凌梁一怔:“有吗?”
简真急得上蹿下跳:“有啊!我在衙门口蹲了您三天三夜都无功而返,最后还是在费玉阁帮了您一个小忙,您才给了这个面子!”
这下凌梁终于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那小子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少司大人,确有此事。”
真的是记者啊……
江禾难得聪明,不用路寒说,毫笔微微一点,符文涌动,化作锁链将简真缠绕。
简真脸色大变,面如死灰,看见路寒等人大步走来,还以为自己要被杀人灭口,吓得嘴唇都在颤抖。
“去查一下他的身份真假。”路寒淡道。
凌梁摆明了对此人印象不深,路寒要是信了简真的一面之词,那才是太天真了。
之前离得远,还没有什么感觉。
此时众人走进摆放着铁床的房间,顿时闻到了空气中那股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恶臭。
江禾的脸色瞬间煞白,捏住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尸臭。”路寒惊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没闻过吗?”
人类作为生物中的一种,理所当然存在着生物的本能。
虽然伴随着不断的进化,人类的地位在生物圈中不断攀升,甚至逐渐成为了金字塔尖的存在。
这样的发展,让不少人以为自己与茹毛饮血的老祖宗已经完全不同。
但那只是群居的安全,给人类带来的错觉而已。
实际上当一个人闻到同类尸体的味道的时候,体内古老而又久远的生物本能会瞬间苏醒,肌肉不自觉的紧绷,肾上腺素呼吸间飙升,好像天地间有无数道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
危险……危险……此地危险!
人类尸体散发出的恶臭,是任何一种味道都不能取缔的。
一旦闻到,别说是三年五年,就连十年都不一定能够忘记。
这种气味,就像是铭刻进了dNA里一般,因为老祖宗经历过同类死亡时的提心吊胆,所以这股恐惧会一直伴随在人的体内深处。
路寒第一次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三天都没吃下饭,两条腿好像一直都是软的,使不上力气。
后来还是被何邈强逼着,学习仵作的知识,要直面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才慢慢习惯。
没想到江禾竟然好像没闻过这味道……
“我,我走了!”江禾已经有点反胃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去厕所待待,一会就好了。”路寒提醒了她一句。
房间里除了琳琅满目,挂满整面墙壁的刀具,以及一张专门用于固定被害人的铁床之外,就剩下了一张架子。
路寒和凌梁走上前观察,根据上面灰尘的形状来看,很明显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摆放着类似于酒缸一样的物体。
里面装着的会是酒吗?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路寒忽然开口。
简真一怔,随后才意识到问的是自己,“一路查呗,我既然查到了‘折梅手’经常去的勾栏场所,查到他身份也不奇怪吧?只是没想到啊……”
他好像很遗憾:“他好像也看到了我发的新闻,马不停蹄就跑了。”
路泽有些好奇,打量了一下简真的小身板,问了一句:“你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你怎么敢不通知衙门,自己一个人上门的?”
没想到简真满脸不解,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敢?我可是记者,地位等同使者,他不能杀我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闷雷,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炸了个外焦里嫩。
众人看他的眼神一下子从钦佩变成了无语。
路寒都不知道该用“天真无邪”,还是“白痴夯货”来形容他了。
就算规矩说得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那问题也只是口头上的规矩啊!即便是这边大陆的历史,也应该有人杀过使者吧!
折梅手难道算好人吗?你怎么笃定他不敢杀你的?
路寒沉默了半晌,决定还是别和这位记者同志纠结于这个问题,道:“你说你有重大发现,是什么?”
既然提到了这茬,简真顿时想了起来,急忙想要挣脱身上的符文锁链。
确定他没有修为,那桑吉自然也就不怕他威胁到在场的任何人,顿了顿,便伸手弹碎了江禾的符文。
“多谢这位大人。”简直将手深入怀里,取出一封信件。
他迟疑了片刻,似乎是看出了路寒的身份不俗,因此将信件交给了路寒。
“这位公子……此物我来的时候就放在这张铁床上,应该是‘折梅手’留下的,交给您了。”
路寒不客气的接下,信封是拆开的,料想简真已经提前看过。
他抽出信件,打开的时候身旁的人纷纷围上。
纸张上的信息不多,不过却是用人血写的,摊开的时候,有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
“你是谁?”
“…算了,不管你是谁,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看看到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