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八年,九月丙午,朔望朝,经内阁首相代善上书,福临用印,大清颁布了新君登基后的第二道诏书。
严格来说有五道诏书,其中包括两道皇太极下给朝鲜的遗诏,以及福临颁布到朝鲜国、外藩蒙古的新君即位诏,开科取仕诏,毋分官吏诏。
皇太极的遗诏,颇有大撒币的味道,以至于福临的即位诏只给了两地一点点赏赐。
虽说新君给你们的赏赐只有一点点,诸如鞍马皮毛之类的。但是根据大行皇帝遗诏,会给你们减免一定额度的岁贡。
就比如粗布,本来需要岁贡七千二百匹,皇太极的遗诏就规定,减二百匹。其他各类岁贡物资,都有不同程度的减少。
同时,皇太极的遗诏里还提到了一件事。他听说大清的使臣前往朝鲜国,会跟大明的使臣一样索要礼物,觉得这不是善政。
“朕闻本朝使臣,仍照明国使臣旧例馈遗,致累民人,殊非善制。今将馈遗本朝使臣礼物,裁减着为定例。”
本来只是索贿行为,现在变成了制度。好在皇太极体谅朝鲜国人民也不容易,大幅度削减了份额。
按照明国制度,朝鲜国王给正使的礼物包括:鞍马二匹、空马二匹、绵五百五十七匹、纻丝一百六十二匹、布六百五十匹、银二千五百五十九两。
而且不光是正使,使团所有成员都要送礼,只是份额不一。
皇太极在此基础上削减了大半,也算是善政了罢?
即位诏和向朝鲜撒币诏,不过是开胃小菜,重头戏是后面两道诏。
当日密谈之时,福临很满意济尔哈朗的态度,但是现在还不是改八旗之制的时候。
“皇叔有此心,朕心甚慰,不过八旗制度牵连太深,不宜轻动。现在要紧的还是将其他官制完善,尽早开科举。”
福临让济尔哈朗和范文程回去以后多想想官制的事情,明天再和代善以及其他议政大臣一起商讨,尽早将制度确立下来。
对于这件事,福临比较看重,而且也比较着急。免得入关之后,还要沿用明朝的官制和官员。他可不太相信明朝那些官员的操守,明朝能够灭亡,各级官僚至少出了四分力。
救灾之事已经步入正轨,福临不去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不过学堂的同学依旧要去施粥,或者干些别的什么事。
这帮人家里非富即贵,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何不食肉糜说的就是他们。至于福临自己,多年社畜下来,体验过的民间疾苦已经够多了。
十四日,也就是和济尔哈朗、范文程密谈后的第二天。福临观政结束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将众人留了下来商议大事。
福临旧事重提,要定官制和科举之制。
代善这几日也在思考此事,正好昨晚多铎回来了,代替外出征战的多尔衮暂行辅政之事。他便和多铎通了下气,告知他朝廷要定官制。
制定官制绕不开两白旗,方案要想得到施行,必须征得两白旗的同意。
代善手底下也有汉地文人,这些人见主子问策,纷纷献计。不过他们的计策让代善听得脸色发青,然后不耐烦的将他们赶走了。
这些人提出的政策就是效仿明朝制度,但是不设司礼监和厂卫,权聚于内阁,还要优待士人准许免税之类的。
这群人一点都看不清形势,赶走他们以后,代善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范文程这样的人,还是少了”。
代善见福临又问及此事,还在思索要不要将心中还不成熟的制度说出来。坐于末位的范文程见皇帝眼色,立刻起身将昨日三人沟通过的“一阁三院南书房会议”道出。
八旗之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仔细思索后,代善觉得范文程提出的制度框架挺不错,比他想到的制度要好,便投了赞成票。转头问向左侧的济尔哈朗,又看了看右侧的多铎。
“范议政所献制度,二位意下如何?”
“本王觉得很不错,可以定下来。只是各衙门的僚属,还需仔细斟酌,且看看豫郡王怎么说吧?”
多铎也没理由反对,他现在只有爵位和议政大臣这一重官职,改制以后他能兼任一部或一省之长官。“本王没有意见。”
两白旗不反对,这件事便定了下来。“皇伯,你身为内阁首相,此事便交与你处理。朕只有一个要求,无分满汉蒙,有能者居之。”
大清现在的官是分满、汉的,各衙均置汉满官员,虽官职一样,品级却不同。福临要做的就是消弭这种差距,让汉满真正融为一体。
“臣遵旨。”
“那就辛苦皇伯了。”说着福临看向众人:“皇伯年事已高,还请各位由衷共济,戮力同心,协助皇伯将此事办妥。”
“朕虽幼,却志存高远。偏居一隅非朕所愿,朕欲取大明而代之,为天下之主。”
福临向在座的内阁成员长长一揖,这次代善没有再处罚范文程,而是带头起身跪伏于福临面前,“臣愿为陛下之志效死。”
“皇伯快快请起,此礼已废,日后莫要再行跪拜。”
扶起代善,福临说起了科举之事:“新制确立之后,各衙门应当皆有缺口,朕有意改掉父皇同设汉满官员之制,只设一官,无分汉满蒙。”
“同时科举取士也要同步进行,前几日皇伯和范师傅曾说起此事,朕也就此事发表了一点浅见。今日朕旧事重提,还是决定抹平官、吏之间的巨大鸿沟。”
“科举所取仕子,尽授为吏。吏可升官,若是能力出众,数十年后,内阁首相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爱卿以为如何?”
作为经历过全程科举之事,最后得中进士的洪承畴,今日也一改常态,没有继续当一个哑巴。“当今天下,无分大清还是明国,皆是官少吏多。若是陛下决定消除官吏区别,三年一科举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
“臣以为,可一年开一次科举,录取的名额也要相应增加。”
目前明朝每届科举取仕三百,皇太极当初也只取二百生员。这点人数,做官还行,若是让他们做吏,恐怕都不够内阁和七部分。
洪承畴的话说到代善的心坎里了,他现在就是无人可用,以至于很多事都只能亲力亲为。他是支持多录取一些人的,至于官与吏的区别,他不怎么看中。
代善、济尔哈朗和多铎都不反对,范文程、谭泰和图音拜就更不可能反对了,他们几个本来就是福临安插进来撑场子的。
现在就只剩一个议题,科举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