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他要恨她一辈子,他说过从此与她形同陌路,可是为什么,仅仅一封提及她的信,他就要立即投降,召见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面的兄弟。
左枭执起手中的酒壶,仰喉缓缓地将那琼浆玉液倒入嘴里。他坐在高高的崇明殿屋脊上,任秋风画悲凉,吹拂起他鬓边的发丝,吹拂起他的袍角,吹拂起他绵绵不绝淡淡的愁绪。
在那封信上,左歆说他想见左枭,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同左枭言明,而这个秘密同媚儿所生的小皇子有关。更重要的是,左歆说他会抱着这个小皇子同他见面,以便弄清楚某件事情的真相!
某件事情?
左枭其实是厌恶这样说得不清不楚的,可是,正是这样的不清不楚恰恰引起他强烈的好奇心!明知左歆是在吊他的胃口,也要身不由己栽入他挖好的陷阱。只因为这陷阱里面的饵是媚儿和她的小皇子!
他性感的唇边勾起邪肆的自嘲,哼,她的小皇子,关他什么事啊?他仰起脖子,又喝起酒来。
这数个月来,他都不曾好过,绝裂的话说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原来真的很难。媚儿,这只狐媚子,总是叫人捉摸不透。昨天刚听说马腾病了,她当上了西羌的女皇,今天,她却把自己的孩子丢了!
是的,她一定是把自己的孩子丢了。否则,左歆不可能独自抱着她的孩子前来,也不可能写下这样的一封求见信。
他的心底涌起一阵苦涩。媚儿从来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媚儿碰到左歆,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吧。哈哈哈……
他是真的在仰天大笑,那笑声溢出了苦涩,也引起了气冲冲走过的唐婉的注意。
唐婉一听笑声,大喜,不顾众宫女惊诧的目光,立即凌空而起,跃上了屋脊,气呼呼地来到左枭身边。
“参见皇上。”她随意见过,也不等左枭呼“平身”,自个就坐在左枭身旁,将手探进左枭的臂弯里,摇晃着撒娇。
“大师兄,我正想去龙章宫找你呢!还好听见你豪爽不羁的笑声,才没有走冤枉路!”
左枭睥睨着她,轻飘地说道:“豪爽不羁?你确定?哼,好吧,无论是什么,朕都后悔了!”
唐婉凝视着左枭,嘟着小嘴道:“你就有这么不待见我啊?皇上,你有心事吗?你若有心事,可以说给小师妹听,不要借酒浇愁嘛!”
“不!朕没心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
唐婉嘟嘴道:“如果没有心事,那么,就请皇上移驾凤鸣宫。你若再不去臣妾的凤鸣宫,臣妾就快被百合那贱人给笑死了。她故意笑我,故意激怒我,你知道吗?大师兄。不行,我是皇后,陛下,我一定要比她先有你的孩子。大师兄,你跟我去凤鸣宫啦……”
左枭愣怔地注视着唐婉。不明白他这个小师妹究竟怎么回事,从前未曾与她圆房之时,她连催都不敢催,那么羞涩,那么欲语还休。可如今,与她洞房之后,唐婉对于男女之事仿佛瞬间开了窍,对于自己的需要,倒都能赤果果的要求。
反倒是百合,一如既往的楚楚可怜,绝色脱俗,既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又有小家碧玉的娇柔。比起唐婉,更具有皇后的智慧和大度。
假如可以选择,百合更适宜当皇后。而唐婉,就只是他那个单纯坦率,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师妹。儿时的玩伴,如今的烦恼。
左枭带着朦胧的醉意,微微勾起唐婉的小下巴,捏着手里的触感光洁细腻。鹰眸深深地望进她眼底,轻轻问道:“小师妹,知道情为何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