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涟漪清楚骆毅说的是事实,就算是劝了,她也未必听他的。她渴望自由的心愿已经强烈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可是打从心底里,她依然对骆毅气呼呼的。
骆毅凭什么冷眼旁观,看她笑话?看她为他着急,苦口婆心?她在这几天里劝说骆毅的话加起来都比她往年对他所说的话更多。这令姬涟漪深觉屈辱,她是何等高傲的人啊!
“保持沉默,这就是你对关爱你的人的态度吗?去死吧,骆毅,你再也不是我的毅儿了。从此都撂开手去吧!就算不远的将来,亲眼见你被千刀万剐,我也会面不改色,冷眼旁观,沉默是金!”她忍不住撂话了!
哑奴!骆毅!这两个多少跟她有所牵扯的男人,在这生死关头,竟比不上文哲、文浩对她的忠心耿耿。
“等等,说到这千刀万剐之刑,我有点不明白。如何是秋后处决呢?现在早已经是严冬了,不是吗?”姬涟漪蓦然想起方才逃出去所见的天气,而她的衣裳依然沐了些方才沾染的雪气。
“是呀!”文哲这时也反应过来,“何谓秋后,难道是说要等到明年?”
“正是要等到明年!我太了解她了!”骆毅的眼眸突然盈漾着一丝柔情,好几天不见波澜的眸色,终于泛起一丝异样,“这是李大人的狡侩,也是媚儿的情份。”
“情份?就是让你多活一年,就叫情份?”姬涟漪讽道。
“不!她不会让我多活一年的!也许,很快,我就会死了。”骆毅的俊脸一脉从容淡定,声音里渗透着一丝穿透生死的坚定。
姬涟漪困惑了。然而那份困惑仅仅在她的眸中闪了一下,就消逝了。
“好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我很明白,就算她不会让你多活一年,你也会觉得她对你最有情有义。在有情/人眼里,心里的他始终最好,无论他曾经如何伤害过你,又将要如何伤害你,你都会觉得,他是最好的……”姬涟漪眼神空洞,突发感慨。
因为这份感慨,她的神情柔和,眼神宽容。在骆毅眼里看起来,顺眼多了。
因着这份顺眼,因着她毕竟是傲儿的母亲,骆毅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无论你信不信,我必须告诉你,我是活不过明年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希望。但你若有希望活着,就请你好好活着,改过自新,别再害人了。”
“哼,”姬涟漪嗤之以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就像一位入定的老僧一般。请你不要像和尚念经一样念我了。如果你能从容地选择承担罪责,这桩在我眼里看来是极其愚蠢的事情,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任性地固执呢?我死后,并没有打算让人到坟前祭拜,也不曾想过会有人还惦念着我。所以,我当然会好好活着,但我活着,就是为了不让人好好活着!”
“不可理喻!”骆毅轻轻吐出四个字,合上眼睑。他有点后悔为何要跟她废话。这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已经是严冬了,再待也不会多久了。骆毅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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