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镇。
云来客栈。
战惊云很快收到密报,得知了洛水镇一战的结果。
在看到密报的内容后,这位巨鲸帮的大少原本有所期待的眼神则是变成了冰冷。
眉头拧成了川字。
密报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任务失败,全灭。
虽然不知道那些杀手具体的部署,这个不归他控制,但这位大少却能掌握具体杀手的一些战力信息。
他知道,在围猎那位书生的杀手之中,可是有一位化真境强者。
这已经算是豪华阵容.
他们对于书生的战力也是给了足够高的预估,觉得,动用一位化真已经算是很看得起对方,这一次这位大少可说也是下了重注,但结果……
身侧,那位蓝先生接过了战惊云手中的白色纸条,看到上面简短的几个字后,眉头深锁。
别看只是几个字,可是信息量很大。
战惊云有些颓丧:“蓝先生,这步棋,看来又走错了。”
蓝先生抚须,道:“既然已经落了第一子,便表示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说,对方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并非我们不够强,而是对方太变态。”
“接下来,这棋该怎么下?”战惊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他不是无脑之辈,相反,有着很清醒的自我认知和定位,有些时候,他更明白,时局如此,并非个人能力所能左右。
就比如,他还可以下重注,请动更厉害的强者出手,将对方扼杀于成长阶段,只是,这一次众多杀手在洛水镇刺杀的失败,让他忽觉芒刺在背,他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块铁板上面,他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那种人叫做主角,就是你无论怎么搞他,弄他,就算是请动圣人,也许都没办法搞死对方,因为人家有主角光环啊。
而自己这个反派很有可能被对方轻松踩死,成为装逼打脸的反面教材。
战惊云有些慌,我特么的就是个反派?
蓝先生摇头:“当下来看,最好彻底偃旗息鼓,不要再做任何妄想,即刻将一切痕迹抹去,撇清和巨鲸帮的关系,就算对方认定是你所为,但绝对不能让对方找到丝毫证据。”
“现在,已经有根刺扎在了对方身上,所以,对方肯定会忌恨上你,今后就看大少你的打算,究竟是进还是退?你是咽的下这口气不?”
“进如何?退如何?”战惊云问。
蓝先生抚须,沉凝道:“进,则堵上整个巨鲸帮的未来,那注定是个未来很耀眼的人物,巨鲸帮与之为敌,最终,可能只是陪衬,或者成了别人的炮灰。而对方的耀眼必然会在其成长过程中惹上诸多麻烦,而大少和巨鲸帮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第一个带给对方阻碍和麻烦的人?”
战惊云紧锁的眉头一展。
见蓝先生顿住,便很是恭敬道:“蓝先生,您继续说。”
蓝先生道:“那书生未来必然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大少不用着急会没人对付他,相反,在今后,若那书生始终如此高调莽撞,绝对会有更多厉害的人物欲断其未来,当然,书生的身份肯定没我们想象的简单,说不定会有护道者,我们只需看着就好,用不着推波助澜,现在要及时止损,眼界放远放宽,虽为死敌,也并不是没有回旋余地。”
“这就是先生所说的退?”战惊云平静道,经过蓝先生的这一番讲述,他凝固的思维也豁然开朗。
蓝先生继续说道:“退则分很多种,全身而退还是藏于幕后?目前来看,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藏于幕后,总会寻到一丝机会,大少,洛水镇刺杀失败,你不宜再冒头,应该速速和二少回庆州(因违禁词将钦改为庆)。最好从此约束二少,不要再如此嚣张跋扈,和皇室那边打好关系,将人脉全都利用起来,未来之势波谲云诡,但,总归,大乾还算太平,皇室才是依靠,大炎的手,最好不要碰!”
“你怎知?……”战惊云惊愕,旋即收敛神色,点头:“我巨鲸帮有蓝先生,真是天命之福,只可惜,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我会尽力。”
蓝先生抚须,幽幽道:“大少最好照我说的做。至于下属我,则暂时留在眉山府。”
“先生你?”战惊云不解。
蓝先生道:“眉山有我一故人,既然来了,还是得去会会,大少,幕后之事,自然交由属下运作,记住我说的话,第一,示弱,第二,勤政爱民,第三,拉拢皇室成员。未来即便有变,亦可保有手段反制。”
“多谢先生指点……”战惊云毕恭毕敬。
两人在院中踱步良久,转而看天,却都忧心忡忡。
……
洛水镇。
有间客栈。
汗血宝马终于将马槽中的精良杂草吃完,时不时嘶鸣一声,扬一扬前蹄,甩甩马尾,看上去很精神。
“二叔,你这伤好的这么快?”
马车里,响起对话声。
二叔的恢复力把许之远给惊呆了,只是小睡了一个早上,便能行动自如。
起初他以为是药效的因素,因为,姬玄后来给了他治疗外伤的熬膏,但,觉得,也不太可能有那么明显的效果。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二叔的道行太高,一般的外伤恢复迅速。
许之远心下也是对二叔更加敬仰。
“听过聚玄门没有?”
二叔难得主动开口。
许之远摇头,汗颜:“徐某只在庆州府,最远也就在北苍派待过,实在孤陋寡闻。”
“北苍派?我也没听过。”
二叔木讷道。
许之远:“……”
这二叔,是话题终结者啊。
香盈和素娘起的有些晚,只觉得一觉睡的很舒服,却根本不知道,客栈内院昨晚的场面有多么惊心动魄。
而客栈的效率也很高,有钱好办事嘛,没用多长时间,原本狼藉一片的院落就被清理干净,损毁的客房墙壁也做了简单的遮掩,包括那堵被张菜刀轰了一个大洞的院墙,也是刻意找来木板挡住。
虽说有些突兀,但总归看起来顺眼。
香盈走出客房的时候,正好见到那位英俊公子正在树下看书,那如画中人物的身影,面如冠玉,绝代风姿,一时将某位姑娘看呆了。
“公子……”
香盈走上前,施一礼。
常平微微欠身:“香盈姑娘,无需这般客套。”
香盈道:“公子可是承认我这个朋友了?”
常平笑:“小生何时没当香盈姑娘做朋友?”
“那这姑娘二字……”香盈翘嘴,表示不满。
常平道:“姑娘有所不知,直呼姑娘名讳,显得过于轻浮,有了姑娘二字,小生窃以为,更是对姑娘的尊重。”
香盈哼了一声,这读书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谈起道理来一套套。
“师傅……”
这时,许陌鱼从客房走出,怀里还抱着一只无精打采,不,应该是身心俱疲的橘猫,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喵~
也不知道,这只猫究竟在房间里经历了什么,反正,后面走出来的李元汐大人脸色甚为得意。
“这猫真可爱?哪来的?”
香盈看着许陌鱼怀中的橘猫,很是喜欢。
许陌鱼道:“是只野猫,自己就跑来了,好像受了点伤,还是元汐姐姐给它治好了。”
喵~
橘猫在许陌鱼怀中动了动,有气无力的叫了声。
香盈觉得很奇怪,总觉得这猫表情很委屈,好像是要告诉她什么。
常平道:“人齐了,走吧,吃早饭。”
“那位姬大人呢?”
素娘问。
李元汐道:“他有事,已经先走一步。”
姬玄的确是有事,先去和钦天司禁卫营的人汇合,赶去了洛水,听说那边出了点状况,有世家子弟和人起了冲突,那人正好是姬玄认识,便赶去帮忙。
于是,几人来到了客栈店铺里。
素娘看了看四周,发现客栈冷冷清清,没有了昨天的热闹,不禁好奇:“那些住店的人都走了?”
李元汐道:“赶路的人,走的早。”
不疑有他,素娘和香盈便是坐了下来。
很快,店伙计殷勤的送来了早餐。
清粥,咸菜,肥美的馒头,肉香四溢的包子,还有糕点,很是丰盛。
“几位,慢用您呢!”
店伙计朝常平点了点头,便是离开。
“公子,昨夜睡的可还好?”香盈时不时瞄眼书生,很想和书生多说说话,因为她知道,吃过早饭,真正的临别在即。
常平优雅的喝着清粥,捏着馒头就咸菜下嘴,吃的不亦乐乎。
听见香盈Q他,便是笑道:“我睡眠浅,没睡太久,倒也是挺安稳,就是吧,半夜时候有人弹琵琶,有些吵。”
香盈掩嘴轻笑:“那姑娘半夜还在弹?公子可是把人家害苦了。其实那姑娘很厉害,兴许哪一天会将公子给她的曲儿给唱出来。”
常平道:“应该,有那么一天的吧,她的天赋不错,可惜只能江湖卖艺,若是能进入你们天香阁,估计还会更厉害。”
香盈点头:“这倒是可惜了,同人不同命啊。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与公子再见,明年,香盈又不知道会去哪里驻演,说起来,香盈和那位姑娘也没太多区别。”
“香盈姑娘不用自贬,虽说有时候身不由己,只要不忘初心即可。”常平安稳。
“不忘初心?”香盈一怔,旋即点点头,抿嘴轻笑:“公子说的真好。香盈可不可以认为,这是公子独给香盈赐的字?”
常平勾了勾鼻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太抬举小生了,小生哪有资格给人赐字,只是有感而发,姑娘若是喜欢,便是心中领会即可。”
“那是自然。”香盈很受用的微笑。
……
巳时一刻。
天色阴。
二叔牵起了马车。
许之远父女二人私下告别,许陌鱼哭哭啼啼,不忍和父亲分离。
橘猫则是交给了李元汐照顾。
李元汐笑:“猫咪乖,让姐姐看看你的伤好些没?”
鲁细细喵一声:“小主,饶猫一命吧,我真不是白菊仙的猫,我恨她!”
“卖主求荣,这可不行啊!”李元汐目光一冷。
鲁细细:呃……
另一边,常平陪着香盈走了一段路。
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尽管香盈很喜欢和书生独处的时光,但也知道,男人,不该给过多牵绊,他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女人只需做停靠的港湾就好。
“好了,公子,香盈在此就和你告别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京城与你相见。”
香盈最后和书生道别,依依不舍上了马车。
驾!
二叔挥鞭,催马,载着许之远和香盈,素娘而去,去的远后,香盈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挥着秀帕,向书生挥手再见。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罗帕竟然从手中掉落,随风飘舞,最后,飘到了书生面前。
常平伸手接过罗帕,手有余香。
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禁陷入失神。
“人生得遇如此红颜,夫复何求?”
身后,那位李大人冷不丁笑着说道。
常平却是感慨:“来来去去一场梦,是非恩怨一笑中。好聚好散。”
“走吧,大才子。”
李元汐催促一声。
却见许陌鱼依旧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默默流泪。
李元汐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少女,世事无常,有些别离,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那些事,那些人,也都变成了记忆中的画面。
喵!
鲁细细被李元汐抱在怀里,时不时被‘温柔照顾’,简直苦不堪言,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妈呀,快来个人把猫抱走吧?猫有什么错?都是花田惹的祸!”
听到鲁细细的惨叫声,许陌鱼忽然破涕为笑,上前来将橘猫从李元汐手中接过,“还是我来抱你吧。”
橘猫终于逃脱某位姑娘魔爪,朝许陌鱼怀中深深地钻了钻,不无享受:“舒坦。”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是个母的,常平忍不住就会将橘猫给人道毁灭……
“真的出事了?”
看着洛水的方向,常平沉声问李元汐。
李元汐正色起来:“有人做戏,挑拨武盟和七大世家起了冲突,有势力好像强行把持入口……”
“那我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
离开洛水镇后不久,许之远向二叔道谢并告辞,二叔点头,正当许之远转身时,却是一记手刀浮现,砍在了许之远后颈上,顿见许之远晕了过去。
二叔将许之远放入马车暗格,重新挥鞭赶马。
驾!
马车向着前方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