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把短匕还是没有还给她。
聂嗣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显得有些惆怅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如他自己所言,二人之间有着一道天堑存在。这道天堑不仅是指她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同样的,聂嗣的身份也是如此。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这个女人一向冷冰冰的,怎么会突然关心他的骑射功夫,有点搞不明白。
还是说,这是她别扭的关心?
这么想着,聂嗣飒然一笑,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费心去猜测女人的想法。
“少君,你属意那个女子吗?”
不知道何时,崇侯翊和栾冗俩人来到他身边,问话的人时栾冗。
“为什么这么说?”
栾冗道:“因为我感觉少君对那个女子很特别。”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是自己射伤的上官胭,那一夜少君原本是没打算救她的,后来看见她容貌之后又尽心竭力的救治。而且救治到时候亲历亲为,不让自己插手半分,拔箭的时候更是将他赶出去。虽然少君告诉他,那是因为不想惹麻烦,可是那一夜在府邸中的事情怎么解释?
自家少君的警惕心很强,当时居然毫不犹豫选择和她单独相处,这一次看见这个女人以后,又立马策马上前搭话,这很显然不是很正常。
作为少君的护卫,他原本不该问这些私密的问题,只是有些事情,他觉得要提醒一下少君。
“少君,如果你属意那个女子的话,是否要和女君商议?”他小声提醒。
聂祁氏的强势霸道,栾冗是清楚的。他更明白自家少君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真的属意那个女子,那也只能纳其为侍妾。可问题是,那个女人是太后的人,而且是亲信一类,这就很复杂了。
聂嗣淡然一笑,“行了,我心里有计较。”
他当然明白栾冗所担心的事情,但是目前他们二人之间进展只能用‘朦胧’二字概括,哪儿轮得到他想那么多。
另一边,上官胭纵马返回自己所在营帐。她作为太后的贴身宫女,营帐自然紧靠着太后的大帐。
甫一进入大帐,上官胭便看见瑶妲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双剑。后者看见上官胭,精致的小脸立马露出促狭的笑容,打趣道:“阿姊,我知道你的情郎是谁啦!”
闻言,上官胭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缓步走上前,捏了捏瑶妲的小脸,“胡说八道。”
瑶妲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她看着上官胭取出自己的双剑擦拭,说道:“我可都看见了,你擅自离开大营,就是去通风报信的!”
“住口!”上官胭瞪着她,停下手上动作,警告道:“这是什么地方,若是走漏消息,我定不饶恕你!”
瑶妲装模做样的捂嘴,然后低声道:“可是,我真的看见啦,真没想到阿姊你属意的情郎会是他。”
“你究竟知道什么?”上官胭蹙起黛眉,心底却有一丝不安,这小丫头不会真的偷偷跟踪她吧。
“聂嗣啊!”瑶妲一句话说完,上官胭脸色瞬间变得扭捏。
见此,瑶妲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当即慢悠悠道:“阿姊,你眼光真好,比红姊好多了。那个聂嗣出身不俗,自己又有才华,可比红姊看上的那个烂赌鬼强好几百倍!”
“哼,真是不知道红姊怎么想的,那种男人也能死心塌地的侍奉,真是失心疯。”
上官胭干咳一声,“别胡说,我只是偶然遇见他。”
“果然是他!”瑶妲大眼睛露出精光。一副自己果然没猜错的摸样。
见此,上官胭顿时回味过来,她好像被瑶妲给骗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了?
似乎明白上官胭的心里所想,瑶妲咯咯一笑,解释道:“其实我之前只是猜测啦,因为在来的路上,我看见阿姊你看了好几次聂嗣,所以就觉得是他。然后你这次莫名其妙出去,我就故意这么说,没想到阿姊你自己不打自招了,嘻嘻。”
说完,她露出坏笑,一副黄鼠狼偷鸡成功的窃喜摸样。
上官胭彻底无奈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涉及到聂嗣的事情,她就变得有些迟钝。不过,她还是警告道:“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
瑶妲郑重点头,“阿姊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说完,她又好奇的问道:“阿姊,你什么时候和他好上的?”
“没有,只是......”上官胭踌躇一会儿,才说道:“只是认识罢了。”
见此,瑶妲又缠着上官胭闹了一会儿,就是想知道她和聂嗣的事情。结果上官胭嘴巴很严实,就是半个字不吐露,这让瑶妲很无奈。
“阿姊,聂嗣可是廷尉嫡子,你嫁过去只能做侍妾的。”她小声提醒。
上官胭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们是太后的人。”说完,她心里莫名的烦躁。
“可是阿姊,你真的想要一辈子呆在太后身边吗?”瑶妲气愤道:“这次的事情一旦失败,我们都死定了。”
砰!
上官胭怒拍案几,“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见她发火,瑶妲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最后,却又不服道:“阿姊,我想提醒你,如果我们动手,廷尉是一定要控制的。”
闻言,上官胭一楞,像是被抽干浑身力气一样,颓废的坐着。
见状,瑶妲伸手拉着阿姊的手,低声道:“阿姊,要不,你去把事情告诉聂嗣,然后你们逃走,不要趟浑水了。”
上官胭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为什么?”瑶妲不解道:“阿姊,你难道真要亲手送聂嗣去死吗?”
“我......”上官胭话到嘴边咽回肚子,无奈道:“我乃犯官子女,蒙太后照顾,方才有今日,岂能背叛。”
见状,瑶妲一时无言,只能说道:“可是阿姊,你能对聂嗣下手吗?”
到现在,瑶妲基本上已经能确定,自家阿姊的情郎一定是聂嗣,否则她不会这么犹豫。
须臾,上官胭惨笑一声,“我已提醒过他,尽力了。”
果然,阿姊果然陷的厉害!
瑶妲心里暗自嘀咕,旋即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阿姊,聂嗣那边我可以让丛云她们放手,交给你去做。”
闻言,上官胭看着瑶妲,她岂能不了解瑶妲的意思,只是迟疑道:“可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坏了任务?”
“阿姊!”瑶妲道:“聂嗣只是一个小小郎将,廷尉才是目标,只要控制廷尉,聂嗣无足轻重。就算不小心放走聂嗣,应该没有多大关系!”
这么一说,上官胭着实有些心动。
见她露出迟疑摸样,瑶妲决定道:“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吩咐丛云她们。”
言罢,她不给上官胭反驳的机会,直接离去。
看着瑶妲离去的背影,上官胭陷入沉默。她知道红姊是失心疯,她现在不也一样是失心疯么。
缓缓取出袖中绢帛,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她暗自下定决心。
聂嗣回到大营不久,便被聂抗派人带去廷尉所在大帐。相比较聂嗣的小帐篷,廷尉的大帐要气派的多,里面一应摆设十分齐全。
此时,帐篷里面还有一位老人,大司空蔺纮。
“孩儿见过父亲。”因为有外人在场,聂嗣行礼一丝不苟。
聂抗颔首,介绍道:“这位是当朝大司空蔺公。”
闻言,聂嗣稍稍讶异,这老头子刚请自己一叙失败,没想到找上了自己父亲,还真有毅力。
“五官郎将聂嗣,参见大司空。”聂嗣抱拳,郑重道:“大司空恕罪,聂嗣甲胄在身,不宜行礼。”
他身上穿着虎鳞铠,确实不方便行礼。更何况一直有‘甲胄在身,不行大礼’的规矩。
听见聂嗣的话,蔺纮眉头皱成一团。此前因为不孝儿子的荒唐举动,让他生病卧床好些时日,这次春猎好容易恢复一些,便跟着天子一同出来狩猎。
“这里不是军营,放松些。”
聂嗣不卑不亢道:“请大司空见谅,甲胄在身,职责所系,不敢稍有怠慢。”
闻言,蔺纮转而看着聂抗苦笑道:“你真是教的好儿子,先前拒绝我的邀请,现如今又是这般生分。幼节啊,你是真的对我蔺氏心生怨恨啊。”
聂抗微微一笑,和声道:“蔺公,这小子不知礼数,待回府以后我再好好教训他。”
“你呀,又耍滑头。”蔺纮哭笑不得,他很清楚聂抗的为人,这般推诿,其实就是默认了聂嗣的行为。
聂嗣的行为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表现出来的陌生态度。
见状,蔺纮也不想纠结这些,反而开起玩笑,暗示道:“幼节,其实蔺氏还有一名嫡女。”
现如今蔺氏因为过早站队,在朝中局势越发艰难。他这个被架空的大司空就不说了,关键是他的两个嫡孙,蔺珀和蔺琅,现在彻底被阻挡在仕途以外,无法当官,这让他很着急。
可是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蔺氏已经归属帝党,他不可能再两头取利,希望邓亥和柳齐放他一马。
而聂抗和大司马走到一起,变成朝中第三股势力,这就是他唯一的突破口,如果聂抗答应出手相助,那么一切尚有挽回余地。
他想了很多的办法,最终还是决定用联姻试探,缓和两家的恶劣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