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军最后的死硬分子,大多是忠心维护大司马赵无伤和车骑大将军王颐的部下,他们在雒阳攻防战之中伤亡惨重,经王颐决定,调回雒阳守卫皇城。但王颐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人在得知义军攻入雒阳的消息后,居然会选择同归于尽。
当然,用临死前最后的疯狂形容也可以。
他们既不愿意投降,同时也无法接受雒阳失陷的现实,所以,他们选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疯狂一次。
杀入皇宫,享受天子的待遇,夺走天子的财富,甚至,玩弄天子的女人。
这部分人,可以说是真正的叛军。这支叛军的将军,便是曾经的光禄勋田服。
叛军自止车门杀入皇宫,在端门遭遇酆军顽强抵抗。不错,并非全部的皇城守军都选择投降和疯狂,还有一部分人在子车烥的率领下忠心耿耿的护卫着皇宫。
“田将军,何故带兵强闯皇宫?”子车烥拔出长剑,警惕的戒备着田服。
“叛军已经攻破帝都,为天子计,特来护驾。”
“护驾?”子车烥冷笑,“你的人在四处烧杀抢掠,这可不是护驾该有的行动。”
“保护天子,总得让弟兄们吃饱吧。”田服毫不在意的道:“天子富有四海,这点蝇头小利,想必不会放在心上。”
“放肆!”子车烥大怒:“此乃皇城,尔等安敢在此猖獗,肆意于皇城纵马提兵,按罪当诛!”
“哈哈哈。”田服大笑,“当诛?子车烥啊子车烥,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让人发笑的话。天子,他能杀谁啊?若无大司马拼死保卫,谁知天子?现如今雒阳城破,他还能做多久的天子?子车烥,听我一句劝,天子你把握不住,收手吧。”
“神志不清!”子车烥怒骂一声。
见子车烥没有退开的意思,田服仗剑大吼:“弟兄们,杀进皇宫之后,宝贝任尔等自取!”
千言万语,没有这句话来的冲击力大。听见田服这般承诺,其麾下士兵仿若疯魔,前仆后继冲向子车烥。
双方在端门展开血战,战争持续一个多时辰,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田服,子车烥麾下兵马渐渐不支,只能从端门撤离。
而田服率领的叛军杀入端门以后,化身土匪,疯狂冲击宫内各个宫殿。他们见人就杀,亦或者抓住宫女凌辱,抢夺宫中财宝,享受美酒珍膳。
叛军的速度很快,他们涌入端门以后,直接向前冲,一直无所顾忌的杀入文昌殿。
昔日的三公九卿议事之所,今日变成叛军的乐园。
田服游目四方,没有发现天子,当即大喝:“弟兄们,跟我杀进后宫,享受皇妃!”
“哦!”
疯狂使人迷失心智,他们在失去希望以后,间接失去人性。或者说,战争是没有人性的东西。
田服知道,雒阳城被破,他们迟早都会死。但是他要在死之前疯狂一把。
杀掉天子!
既然各路反贼都想控制天子,那他就不让各路反贼称心如意。
端门失守之后,子车烥迅速调兵遣将,防守司马门、显阳门、宣明门、升贤门、听政门。这五道宫门之后,便是听政殿所在,而在听政殿的后面便是后宫!
子车烥退无可退,只能严防死守五道宫门。若是让田服突破五道宫门,整个皇室都会遭殃。
“报!将军,东掖门和西掖门遭到叛军进攻!”
这么快!子车烥心中暗惊,连忙道:“立即让司马门分兵防守两道侧门,绝不能叫叛军攻下!”
“唯!”
仅仅半个时辰,田服麾下的叛军便接连打下两道侧门,力破司马门,进而开始攻打显阳门。
论对皇宫的熟悉,子车烥难比田服。后者对皇宫各处实在是太过清楚,破司马门之后,半个时辰连破显阳、宣明、升贤三道宫门,仅剩下最后一道听政门。
其实,越是内城的宫门,便越容易攻打。毕竟,如果雒阳都没守住,一座皇宫自然也不可能守得住,既然如此,何必将内城中的内门修建的高大,那不是没事干么。
眼看着听政门就要被撞开,子车烥终于开始慌张。他很清楚,一旦让叛军杀入后宫,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必须保护天子!
“你们顶住,其他人跟我去保护天子!”
“唯!”
能留在子车烥身边的,都是忠心耿耿之辈,自然不会对子车烥的命令有所质疑。
子车烥离开后不久,‘轰’的一声爆响,听政门被暴力拿下。
田服执剑纵马挺进,他看着高大巍峨的听政殿,顿时发出一阵狂笑。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光禄勋的将军,居然也能打入听政殿。这种对曾经高不可攀事物的践踏快意,充斥着田服的四肢百骸。
“弟兄们,冲啊!”
“杀!”
杀红眼的叛军,高举战刀,如潮水一般扑向听政殿。
司马门。
蔺珀和栾冗率领三百人赶到,他们看着破损的宫门,遍地的酆军死尸,意识到事情不妙。
“快走!”
蔺珀心急如焚,宫中不仅有天子,还有他的妹妹!
后宫。
早已知道叛军杀入皇宫的内宦宫女们,纷纷将自己藏在各个隐秘的位置。
但,有些人运气非常差,直接被如狼似虎的叛军士卒抓住。叛军狞笑着卸下甲胄,顺便替被抓住的宫女‘卸甲’,而后便是惨绝人寰的连番折磨。
来自地狱的嚎哭声接二连三的在各个宫殿响起,贪财的士卒们则抱着这辈子没见过的宝贝来回乱窜。嗜杀的士卒则抓住一个又一个苦苦哀求饶命的内宦,将他们一字排列,逐一砍头。
田服率领兵马直奔天子寝殿。
“天子呢!”田服剑刃架在服侍天子的老宦官脖子上。
老宦官轻蔑一笑,抓住田服的剑刃,直接给自己抹脖子。
“老东西!”田服上去两剑剁下老宦官头颅,“去,把头给我拿出去,给那些宦官宫女看看,谁若不说,就是这样的下场!”
“唯!”
后宫乱作一团,叛军还在逐步推进。
杀掉数十人,田服终于得知消息,子车烥带着天子逃遁。
“子车烥,若是叫我抓住你,必将你碎尸万断!”田服气的哇哇大叫,“走,跟我来!”
而此时,栾冗和蔺珀终于杀进听政殿。他们看着混乱无比的听政殿,一时之间都在担心天子安危。
蔺珀是真的担心,栾冗是在替自家主公担心。
蔺珀脑子里面经过一番挣扎,朝着栾冗抱拳道:“德昂将军,还请予我兵马,让我去救小妹!”
此时此刻,他终究还是决定将亲情摆放在第一位。
“曹茂!”
“卑职在!”
栾冗拍着他肩膀,嘱咐道:“你率人跟随伯玉先生去救皇妃,切记,一定要保护好伯玉先生!”
“卑职遵命!”
曹茂出身聂氏佃农,曾追随聂嗣在上洛郡大败义阳王,他是追随聂嗣的老人,同时也是一名老卒。是故后来聂嗣暗中练兵的时候,曹茂便被提拔为栾冗副将。
正是因为如此,曹茂对聂嗣忠心不二。
他明白栾冗的意思,任何人都可以死,但蔺珀必须活着!
曹茂和蔺珀率人赶往后妃宫殿,栾冗则在宫中追杀叛军,顺便打听天子下落。
后妃宫殿群落,早已被叛军占据,叛军在里面肆意妄为,无恶不作。
“这就是皇妃的住处么,弟兄们,冲!”
一群叛军狰狞狂笑,杀入宫中,搜寻皇妃下落。对他们而言,能在死之前尝尝皇妃的滋味,足矣!
天子被子车烥带走,蔺浔浔根本无人问津,她惊恐的在寝宫乱跑躲避,看着服侍自己的宫女被邪恶的叛军折磨,吓得花容失色。
“原来躲在这儿!”
一名叛军发现躲在角落的蔺浔浔,狂笑着扑上去,意欲侵犯。
衣袍撕扯,碎布条横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刀兀自捅进叛军身体,救下蔺浔浔。
“小妹!”蔺珀冲上去抱着已经吓得失常的蔺浔浔。
曹茂拔出战刀,一脚踢开尸体。
“伯玉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好!”
曹茂唤来士兵,背着蔺浔浔离开宫殿。
路上,曹茂连杀数名叛军。
直到将蔺珀和蔺浔浔送到安全地带,曹茂说道:“伯玉先生且在此地不要乱动,卑职这就前去营救天子。”
“曹将军,一定要小心!”蔺珀嘱咐道。
“先生放心。”
曹茂留下一些人,率领其他人前往天子寝殿。
蔺珀看着渐渐消失的曹茂,又看着怀里面吓傻的妹妹,顿时愤怒之火直冲脑门。
这就是朝廷,这就是酆军,居然自己人杀自己人,简直比贼寇还要可恶!
却说曹茂一路杀进天子寝殿,却发现这里尸横遍野,根本没有半点天子踪迹。
“人呢?”
“将军,这里有活口!”一名雍州军抓来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宫女。
“天子呢?”曹茂大声询问。
宫女被叛军轮番折磨,早已神志不清,只是喃喃说道:“太后不在这里,太后不在这里。”
“那太后呢!”曹茂大声呼喊。
“井...井......井......”
“井?”曹茂微微怔仲,旋即丢下宫女,冲向太后寝宫。
当曹茂抵达太后寝宫的时候,见到的还是遍地死尸,甚至他看见不少叛军在里面侵害宫女。
“给我杀!”
“遵命!”
杀掉寝宫里面的叛军之后,曹茂搜寻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太后和天子。
“人还能飞了吗!”曹茂一脚踹翻倒塌的柱子,恼怒的看着混乱无比的宫殿。
便在此时,曹茂忽然想起来,那个宫女说的井。
难道天子躲在井里?
“快,给我找井!”
一番搜寻,还真让他们在太后的寝宫之中找到一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