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走下汽车，看守所的两位领导就迎了过来。
“曹局长，欢迎指导工作。”新任所长陆华热情地说。
跟在后面的警官，就是与曹和平同时被贬职的胡长安。也跟着走上来，握手说，“曹局长，欢迎指导工作。”
“陆所长，你上任之后，好象还没有庆贺一下嘛。胡所长，你说是不是应该要让老陆请客？”曹和平开起了玩笑。
胡长安点头说，“有道理，我支持。”
“曹局长，拣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请客。先谈工作，等会儿还能先玩把牌。”陆华爽快的答应说。
“那好。几天不打牌，手都有点痒痒啦。”曹和平在看守所二位领导的陪伴下，说笑着走进了接待室。
所谓视察，其实也没有多少话可说。陆华简要介绍了一组数据和基本情况，就宣布结束。
“胡所长，你陪一陪曹局长，我去厨房那边看看。”陆华去了食堂，让炊事员加上几个菜，说是要请局领导喝酒。
然后，他就守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如果有人要去接待室那边，先得要从自己门前经过。
这么一来，等于是在去接待室的路上，给安排了一道哨卡。
已经到了这么一个时间，识相的人，也不会拣在这时候去找领导请示工作。
偶尔碰上这样一种人，也会被守在路口的陆华给挡了驾。
谁也不会想得到，接待室里正在探讨着一起重大经济案件。
陆华刚一离开，曹和平就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老胡，你我都是难兄难弟。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曹局长，你和我的想法，应该是差不多。还能保留职务，这已经算是法外施仁。你说，我还能再有什么怨言吗？真要那样想的人，也就没有人味喽。”胡长安诚恳地回答说。
“老胡，你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曹和平也就直率地说，“老胡，你既然是这么想，那我就代陈局长向你打听一件事。”
听到曹和平突然改变了语气，说的内容又是代陈浩然打听消息，胡长安的面皮，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他不安地坐直身体，眼光朝着门外打量了一眼。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胡长安的反应，曹和平全部看在眼中。这么说起来，陈浩然所透露的消息，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胡长安是不是肯识相喽。
如果不肯识相，唉……曹和平在内心之中有着一种婉惜的感觉。
能在公安局这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打拼到支队长的位置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已经被降掉了半级，就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如果再不配合，那就不是降职的事情了。
“曹局长，别说是陈局长要打听事情。就是你曹局长开了口，我还能不说嘛。”胡长安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先说了一句场面话。
“老胡，那可不一定哦。”曹和平淡漠地笑了一笑。
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胡长安的压力变得有些大，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过了一会，他长吸一口气，有些苦涩地说，“曹局长，你问吧。”
“老胡，陈局长让我问的事情，就是你带人去东山省的事。”曹和平的话一说完，就立即闭上了嘴巴。
“这……”胡长安张了一下嘴巴，没有说话。
“老胡，陈局长让我来问你，是给了你一个机会。是在提醒你我，要珍惜眼前的机会。”曹和平的话，一字字都说在了胡长安的心中。
“这……”胡长安还是在犹豫不决。
“老胡，陈局长让我在这个地方找你谈话，应该是考虑到了你的安全问题。”曹和平又来了一记重拳。
胡长安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就滚了下来。他心中明白，曹和平是有备而来。
也就是说，陈浩然已经掌握到了关键线索。让曹和平来找自己谈话，既是掩人耳目，也是让自己宽心。
如果自己不肯识相的话，恐怕都走不出看守所的大门。
那样的话，不仅是得罪了陈局长，“校长”的人，也会立即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些，他也就抬起头来回答道，“曹局长，既然陈局长已经帮我考虑得这么多，如果我再不识抬举的话，也是自取灭亡。”
“嗯，你能这样想，我也为你高兴。”曹和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胡长安的介绍，是从两年前冬天的一个晚上开始。那天晚上，林中杰突然请胡长安喝酒。
这样的事情，以前没有碰到过。
由于没有业务上的交际，也没有私人之间的交往，这种私下请客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过。
最大的私下交往，就是主人同时请了双方一起到场喝酒，算是酒席场上的酒友吧。
除了这些，二人没有其他的交往。
喝酒的地方，是在“鸿运集团”所属的宾馆。地方不算豪华，菜肴也很一般。
看到这样的安排，胡长安意识到这是有大事要说的前兆。这件大事，应该是扯上了张雪曼。
这家宾馆，就是张雪曼的根据地。
到了开席的时候，除了林中杰和胡长安二人以外，就是真正的主人张雪曼到了场。
三个人一起喝酒，更是增加了胡长安的心中猜疑。他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菜肴的质量一般，酒的档次可不差，标准的三十年茅台酒。
即使是胡长安这种档次的领导，也不是经常能喝得上这种好酒。
整个喝酒的过程中，林中杰和张雪曼轮番敬酒，把个胡长安给抬举得高高的。
在那一个晚上，胡长安与这请客的一男一女，出现了地位上的颠倒。
喝了一半的时候，胡长安按住酒杯，不肯加酒。说是无功不受禄，想要问个究竟。
到了这时，张雪曼先是抹了一会眼泪，这才慢慢说了起来。
一年前，张雪曼听到消息，说是不少老板买矿山，一夜暴富。
财大气粗的张雪曼，在别人的劝说之下，一下子在东山省投了三十个亿，想要挖掘一个金娃娃。
事与愿违，她投资的矿山除了一堆石头以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到了后来，只有破产这么一条路可走。
三十个亿的资金，一下子就打了水漂。再是如何富有的老板，也会觉得肉疼。
更何况，张雪曼也不是什么顶级富翁。这么一大笔投资，绝大多数的资金都是动用的银行贷款。
为了填上这么一个窟窿，如今的“鸿运集团”已经是捉襟见肘，资不抵债。
林中杰和张雪曼找到胡长安的原因，也是无路可走，来了一个病急乱投医。
他们想要通过经济警察这么一条路子，看看是不是经济诈骗案件。如果是的话，想要从对方手中捞回一点补偿。
听说是这么一回事，胡长安也就答应了下来。就连张雪曼要求保密的想法，也表示了理解。
过了没有几天，胡长安就带着一个叫孔山水的副大队长去了东山省。
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对出售矿山的徐小满进行了调查。
他们发现徐小满已经带着情人一起，卷款外逃到了非洲一个小国家。
到底是不是诈骗案？也找不到什么明显的证据。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过，要说有所特殊，就是数额太大了一些。
从东山回来之后，林中杰对胡长安的要求就是一条，保密，千万要保密。
要是将“鸿运集团”亏空三十个亿的消息泄漏出去，直接的结果就是瞬间破产。
别看如今的“鸿运集团”还是当初的那种豪气，其实已经是资不抵债、外强中干的一只纸老虎。
就连把招待业务放到“张复盛饭店”的做法，也是虚晃一枪，哄叶小龙开上一回心。
其实，张雪曼已经到了无法撑持这种局面的状态。在招待上能省一点钱，也是好事。
听到这么一段，曹和平理解的点点头说，“是的，是要保密才行。”
没等胡长安接口，他又疑惑地问道，“老胡，就是数值大了一些，你也不应该怕成这么一个样子吧。”
“曹局长，你听我说上两件事，就明白我为什么害怕了。”胡长安苦涩地回答说。
他们从东山回来之后，得到了张雪曼送的红包，也答应了帮助保密的请求。
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就被掩埋了起来。
半年后，那个随同前往东山调查的孔山水，突然遭遇车祸死亡。
刚开始，胡长安除了叹息几声，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后来听到警察传说孔山水去东山的事，这才意识到了孔山水的死因。
这小子准是酒后失言，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为了这事，胡长安专门找到那几个知情的警察，下令进行封口。
在这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确实没有人再说过这么一回事。
如果不是胡长安被处分，而且调离经警支队。这么一点风声，还是不会有人敢传了出来。
去年年底，东山警方来了几个警察，秘密找到了胡长安。说是那个徐小满的家人，被凶手杀了一个满门。
徐小满的仇家，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要说仇恨最大的人，那就得要算是张雪曼。
在徐小满所坑的仇家之中，就算张雪曼被坑的数额最为巨大。
既然找不到徐小满报仇，用他的家人来泄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