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庞致远的问话,任豹的脸庞,涨得通红。
当年在军营的时候,一群神采飞扬,热血沸腾的年轻士兵,曾经慷慨激昂地发誓说,饿死也不给富人当打手。
当初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自己却已经当上了食言之人。想到这样的情形,他的脸怎么会不红哩。
“老班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呢?”说话的时候,庞致远站起身来。
他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几个卤菜袋子,还有一瓶酒,再加一袋花生米。酒杯嘛,就用房间里的茶杯代替。
在房间里喝酒,要比去饭店安全了好多。说话的时候,用不着太多的顾忌。
看到庞致远的做法,任豹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庞致远是有备而来,是为了关心自己而来。
“小远子,既然你想要问,我就给你实说了吧。”任豹端起酒杯,与庞致远碰了一下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
他的心中充满了郁闷,也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庞致远的到来,正好让任豹有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喝了两口酒,吃了几粒花生米以后,任豹也就介绍了起来。
他从自己退伍回家说起。先是安心在家种田,后来又到建筑工地打工,再到大公司当保安。
虽说赚不到大钱,也能混上一个温饱生活。结了婚,有了孩子,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一次教训几个小混混的事,这日子也就平平淡淡的过了下去。
那一次,几个小混混在街头欺侮一个年轻姑娘。任豹路见不平,立即上前帮助劝说。
那些小混混,本来就是想要敲诈勒索,哪能让任豹给劝说得收手不干。
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六个小混混,在地上躺倒了三双。
这一次的出手,暴露了任豹的身手,也让人知道了任豹当过特种兵的经历。
很快,“鸿运集团”的保卫部长就找上了门,开出了月薪两万元的酬金。
这样的报酬,对于只有两千多元的保安工资来说,翻了靠近十倍的样子。
钞票虽然引人,任豹想到当初的誓言,还是果断的加以拒绝。
时隔不久,任豹的父***得了脑血栓。
为了治病,家中用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债,也还是凑不足手术所需要的费用。
就在这时候,上次来的那个保卫部长,重又找上了门。
说是只要任豹愿意去当保镖,不但是照样兑现原来的承诺,董事长还会***自出面,找医学院的教授帮助做手术。
所有的医疗费用,也全部都由集团承担。
“小远子,碰到这样的情形,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任豹苦涩地说。
他喝了一大口酒,又闷闷地抽起烟来。
“老班长,别光是抽烟。来,吃点菜。”庞致远连忙夹了几样菜,送到任豹的小碟子里。
做这事的时候,他的心中也在翻腾着巨浪。是啊,这事怪不得老班长。
金钱不是万能,没有钱就是不能。
为了这么一笔医药费,让生性正直的老班长,不得不弯下了那笔直的腰板。
庞致远叹惜了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这么默默坐了一会之后,庞致远试探地问道:“老班长,你能离开这儿吗?”
任豹笑出声来。他笑得有点苦涩,笑得有点无奈。
“小远子,我的父***还需要大量的医药费,才能活下去。再说,张董事长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我能拔腿走人吗?”任豹反问道。
庞致远张了一下嘴巴,说不出话来。
老班长是个重感情的人,绝对不会做出接受别人帮助,再转身走人的事情。
再说,老班长父***的病,还要进行持续的治疗,还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
如果不当保镖,老班长能到哪里赚到这么一大笔钱呢?
此时的庞致远,突然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钱啊钱,你是那么的可爱,让人为之疯狂。你又是那么的可恨,让人生改变了本来的曲线。
男人可以出卖本领,女人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这都不可怕,最为要命的事情,是让人出卖灵魂。
想到这儿,庞致远有些担心的问道:“老班长,你为张家作过坏事吗?”
任豹颤抖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看到老班长的反应,庞致远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只是当保镖,那还没有什么。如果……庞致远不敢再往下想了。
“小远子,犯罪的事,我不会干。倒是有几次,教训了几个与罗少爷发生冲突的年轻人。”任豹介绍说。
“只是教训?”庞致远有些疑惑地问道。如果只是教训,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么一种反应呢?
任豹点头说:“是的,你说得不错。为了这事,罗少爷对我很不满意。说我下手不狠,不能让他找到满足的感觉。”
“哦,就是那个把你比作狗的罗少爷?”庞致远一时没有留心,就直率地问了起来。
“呃——”任豹脸色一僵。
这是他心头的痛,根本不想再被人提起。
一个心高气傲的男子汉,竟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比成了一条家养的走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班长,张雪曼帮你父***治病,你也为她提供了服务。就凭这么一声狗的称呼,所有的恩怨,也能一笔勾销吧。”庞致远劝说道。
任豹表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漫长的沉思当中。
到了后来,他还是摇了一下脑袋说:“小远子,一码归一码。对我有恩的人,是董事长。侮辱我人格的人,是她的儿子。这是两回事,不能合在一起。”
“老班长,你怎么变成了这么一种死脑筋哩。”庞致远有些恼火地说。
任豹辩解说:“小远子,这不是死脑筋,而是一种原则。”
“什么狗屁不通的原则!难道说,他们要去犯罪,你也跟着去干!”庞致远蓦地站立起来,用手指着老班长的鼻子说。
听到“犯罪”二字,任豹突然打了个激灵。
张雪曼养了这么多的保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任豹并不清楚。
在集团的时间长了以后,他多少也有一些耳闻,也知道张家有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情。
只是因为张雪曼的恩情放在那儿,任豹也就来了一个装聋作哑。只要自己洁身自好,管他刮的东南西北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