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说书人眼神发亮,添油加醋地说着翩翩佳公子与不知羞耻商女的故事。
“却说啊,这商女见未能勾引上公子,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这时她的好友给她使了个计子,各位看官,你们猜怎么着?”说书人拿着折扇,眉飞色舞地说道。
“怎么着?”
“快说啊,什么计策?”
“快点说,别卖关子了!”
说书人“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挤眉弄眼地捂了捂嘴,这才开口:“她那好友使了个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给她了一袋合欢散!”
说完他便将折扇抬起来,遮住了面孔,似乎羞于启齿。
“哗!这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吗?”
“不愧是商女,就是低贱,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这……这女子未免也太……”有个读书人嚅了嚅唇,竟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描述。
坐在他邻座的一个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对他说:“兄弟,你是见得太少了,这样的女人可多了去了。就为了攀附权势,甚至不惜以身体作赌。要是有幸怀了身孕啊,没准儿还能被抬成姨娘呢!”
读书人唇色发白,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像是深受打击,大哥又拍了拍他的肩,“小兄弟,看你也是个书生吧。若是得了青睐,可莫要与这样的女子来往。只要钱还好,若是为了进你家门儿,去怀个野种也说不定!”
他们前桌的一个人转过头来,捂着嘴小声道:“我和你们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见两人点头,他继续说:“听说这故事就是舒记小姐和腈国太子的真事儿。你们说,会不会舒记小姐自知身份低贱,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已经去怀野种去了?”
隔壁包厢里,传来一声怒吼——
“岂有此理!”
舒展一双眼睛红得就像要喷火,站起身就要冲出去。陆淮拉住他月白色的袍子,皱眉道:“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他们说的可是我妹妹!我亲妹妹!”舒展怒火中烧,朝陆淮低吼。
秦栖对他摇摇头,做了个噤声地手势,然后指了指舒婳。
舒展随之看去,只见舒婳手中茶杯握得紧紧的,指尖都泛起了白,面上半分血色也无。
舒展一怔。
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妹妹向来都是鲜艳夺目的。她的衣裳要用最靓丽的布匹,花式要用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头面首饰都要用最好看的,连胭脂也要用带着香气的。
只因她说这样才能衬托她的美,才能让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爹说女儿要富养,他与母亲都乐意宠着她,给她置办的东西从来都是府里最好的。舒展虽说有时会与她拌嘴,却从不来舍不得让她受任何一点委屈。
可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鲜红色的水仙裙,带着亮红色的发饰,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白。
是的,白。
不是雪白,而是苍白。
像是受到了极大打击后,整个人空洞的白。
舒展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揪住,又像是被人用银针狠狠地扎了一般,疼得人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