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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栽好后的一段时间,王德发一天游手好闲的不知道该干个什么。在家他待不住,他每天要求自己要去一趟苹果园里看看树苗长的怎么样,每一棵树在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的变化都能被发现。

树是死是活,什么时候出叶,有没有虫子吃树苗等等,王德发了如指掌,做个对比就知道他对这些树有多上心了,贵生长这么大,王德发都没有像照看树苗一样照看他,当然,主要原因是中间缺席了五年的时间。

说多说少,对于王德发女人来说,她对王德发现在的表现其实挺满意的,没什么可挑剔的。王德发虽然抽烟,但是他不赌;王德发虽然无所事事,但是他不像以前那样,做些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情了,这让女人就觉得已经很安分了,关键是,他还能想着办法挣点钱,算是个能人了。

这个家到现在,美中不足的事情就只有贵生。自从贵生已经没有能利索说话的可能以后,他就像是这个家里的定时炸弹,在水枪事件之后,彻底的让王德发两口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能当父母的,很大一部分使命,就是为孩子而活着,但绝不可能只为孩子活着。镇子上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开始意识到,真正能改变一个家庭的,是孩子,而让孩子能有出路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长大了走出去,才能去思考未来应该拥有什么样命运。待在这片两山、两河之间的黄土地上,能想象得到以后几辈子的命运是什么。

一边是王成龙在学校的优异表现,以及王来弟中不溜的成绩,一边是王贵生这个九月上学的未知迷途,让王德发觉得自己这个家太极端了,而且极端的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去改变。

王德发敏锐的嗅觉,能感觉到,自己的希望在孩子身上,可完全不应该是在成龙和来弟身上,没办法,这种希望,哪怕再强烈,贵生都无法在以后承蒙这份希望。

王德发痛苦吗?他极度痛苦,这种痛苦他给任何人说不出来,命里注定的运,根本没法拿自己的命去抗衡,如果可以的话,王德发一定愿意让自己变成傻子、结巴,来换取一个健康的贵生为王家传宗接代。

一天晚上,王德发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女人突然提了一嘴:“你一天盯着地里的那些树苗,有啥可盯的啊!”

“我不盯着,你会盯啊?”王德发反问。

“呵,你还别说,在地里干活这件事上,我怕比你要强十倍呢!”女人讽刺着王德发。

“强了有啥用,能糊口,还能干啥?”

“跟你一说话,就打嘴仗,我的意思是,树已经栽好,在那长着呢,你是不是应该去打理打理果窖啊,里面还有些苹果呢,放在那又变不成钱。”女人这句话才是重点。她看着王德发一天瞎在地里转悠,就觉得气的很,自从树苗种上,王德发把每天去果窖看一看的时间,全用在了观察树苗上了。

“哎呀呀,你咋不早点提醒,果窖的事情,彻底给忘的死死的了。”王德发这才意识到问题,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压根这些天就没想到过。

外面,大队的高音喇叭里,老二喊着:“队员们注意了,明天上午九点,在队部开果树培训班,家里有闲人的,过来学习,没有闲人的,腾出个闲人来学习,参加培训的,都能获得一套修剪果树的工具,望大家互相转告!队员们注意了……”老二在喇叭里反反复复播了大概有四遍。

“听见老二说的没,明天要不你去学习学习,这种苹果咱都是第一次,可比不上我在地里种麦子啊。”女人说。

“明天你去,我一早得去果窖看看,顺便得捋一捋剩下的这些苹果该怎么处理。你去培训,以后这果园里,还得你多操心,我哪有闲工夫。”王德发说。

“再说了,明年把剩下来的那些地全部栽上树苗,以后种麦子的地几乎就没有了,你不去学着怎么管理果园,以后你还能干啥啊?你去就行,早点去,把送的工具一定领上。”

女人听王德发这么一说,心底里还挺高兴的,这段时间,看着这些树苗一天天都有点变化,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比种麦子有意思的多。

“行呢,那我明天带着贵生去培训,你忙你的吧。”

“能成,就这么说定了。”王德发说。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王德发和两个学生娃一起起来的,简单吃了几嘴馍馍,就跟着两个娃娃一起出门。打昨天晚上女人提起果窖的事,王德发心里就有点担心,本想着连夜去看看,后来自己把自己劝住了,没去。他担心的是,这十天半个月没去,里面的的苹果不会坏了吧。

在队路口看着两个娃娃去学校了,王德发蹬起自行车就朝着果窖走。

到了之后,匆忙打开库门,王德发看了看挂在里面的温度计和湿度计,温度比十多天前的高了三度,适度还下降了。王德发心里紧张了,果窖冷库最关键的就是要保持恒温恒湿,虽然说天气暖和了可能多少有点影响,但这三度的变化,还是比较危险的。

王德发下了台阶进到库里,一股苹果的香味扑来,而且,他还闻到了少许的类似发酵的味道。

莫不是苹果坏了啊?王德发急了,一袋子挨着一袋子检查,装在袋子里的苹果,要坏都是从最底下的一层坏起来的。他每抱起一袋子苹果,就觉得高高的看底下的苹果,第一袋,袋底的已经开始有坏的了,坏的点不大,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能就全坏了;第二袋,有坏的;第三袋,也有坏的……

把所有剩下的这些苹果检查完,王德发坐在果窖里傻眼了,每个袋子里都有坏苹果,显然,就是这温度和湿度的变化引起的。好在现在这些坏点,也只是小小的一点,这要是再晚点才想起这些苹果的话,早都坏完了。

王德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从果窖里出来,一溜烟就坐车上了县城去找高老板。高老板经验肯定比王德发要丰富,或许他库里的情况,高老板也遇到过,咨询一下总有好处。

上次答应高老板,苹果卖了,要给人家意思意思的,一直没意思成,王德发到县城之后先去商店买了两瓶好酒,才去找高老板的。

“高老板!”王德发进门看见高老板之后就打招呼。

“哦呦,王哥,今天咋有空来了?”

“一直说找个机会来好好给你意思一下呢,家里忙着种苹果树,这最近才忙完。来,给你带了两瓶好酒,上次得好好谢谢你啊。”王德发把自己提的两瓶酒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王哥,你看你客气的,做生意嘛,就是和气生财,大家资源共享嘛!”高老板把桌子上的酒往里面推了推,给王德发说。

“对,我就喜欢高老板这样的生意!”王德发附和着。

“王哥啊,你最近没啥动静吗?”

“啥动静?没有啊!”王德发说。

“今年开春,天气暖和,你没去你库里看看,苹果怕是要放不住啊!”

“高老板,你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吗?我最近也发现库里的温度计和湿度计不正常,今天顺路过来想着问问你到底是咋回事。”王德发着急地说。

“苹果得赶紧出手了,再不出手,按现在这情况,估计得要烂在自己手里呢。我库里有一些底下的苹果,已经有坏点了!”

“那怎么办啊?我库里的也是,我全都翻着看了,也有坏点了。”王德发说。

“抓紧时间,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赶紧卖了!只要比收苹果的价高就可以!”高老板说。

“可自己到哪卖去啊,虽然是剩下的,数量还是有啊。”

“王哥,我也就给你兜个底吧,咋弄出去我可以给你几个方法,但是,具体的资源这次,就让我先把我的卖了,你可别怪我不帮你啊!”

“不怪不怪,你说该咋弄啊!”王德发有点着急。

“你可以自己零卖,零卖把品相不太好的,便宜点出手,剩下的,你得多跑跑路,在县城、或者省城里,去给大点的水果店,给他们批发,你要是认识人,能进省城的大超市里,那用不了几天就给你卖完了。”高老板说。

“哦,,这是个办法,这个法子好!”王德发连连称赞。

“王哥,可亏你年前是卖了一部分啊,我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谁知道今年是个暖春,咱这库还是挖的不太深。”

王德发一听高老板这么说,反而还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感觉抢了高老板去年的生意一样。

“做咱这生意,就得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时间不对,天底下没有好做的生意啊,王哥。”

“对对,你现在联系的咋样了啊?越往后可就越暖和了。”王德发关心的问。

“基本上联系的差不多了,这一周内应该能全出手了。”

“价格比我年前的卖的呢?”

“比你年前的价格稍微高点,没高多少!”高老板轻松地说。

论做生意,王德发还是有点天真了,高老板可比他道行深得多了。高老板是着急,可亏本的买卖他不做,价格比去年他卖的还高。

王德发库里的苹果现在也没多少,零卖也可以,要是能找个超市或者大点的水果店,肯定出手的速度更快啊。王德发回头看着房子里装苹果的工人,时不时的在给苹果上贴个圆圆的标签,苹果一下子看上也高大上了。

“高老板,这给苹果上贴的是什么啊?”王德发好奇地问。

高老板看王德发在问这个问题,嘴角扬起笑了一下,说:“王哥,这可是个秘密啊!”

“啥秘密啊?给老哥说一下。”王德发缠着高老板。

“来,过来,老哥。”高老板把王德发带到正在包装果子的师傅跟前。

“老哥,来看,这个苹果!”

高老板一边让王德发看着自己,然后用手把写着漂亮的“发财”两个字的商标揭开,里面露出了小小的坏点,不太明显,刚好被指头肚大笑的商标给遮住了。

“王哥,名白了没?”高老板笑着说。

“明白了,名白了!”王德发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呢。

王德发是真的开了眼了,这一入生意行,还真得靠脑子啊。

“高老板,你这还有没有多余的商标啊?给我匀点!我觉得你这个方法好,我的库也小,没有你的苹果多,少匀点给我,我也包装一下。”

“这玩意,又不值钱,我给你拿几沓吧。用的时候,可一定要注意啊,不能一个箱子里放太多带标签的。”

“行呢,记住了,今天又得谢谢高老板啊,这以后生意道道上的门路,你可一定要给我多指教指教啊。”

“都是生意人,不用客气。”

“那我就先回了,我也寻思一下我库里的该咋弄,走了。”

王德发告辞之后,没着急回家,在县城里转悠着找一些水果店,每到一家水果店,王德发就注意看里面的苹果,几乎全都是高老板铺的货,他还看到了不少贴着标签的苹果。

王德发转悠了好久,也问了好多水果店老板,要不要苹果,可以批发价给他们供货,得到的答复全是已经有了供货商,不需要了。

王德发以为自己转的县城东头,离高老板近,所有水果店估计已经被高老板全部拿下了,于是就去县城西头,结果全都被拒绝了。这让王德发感觉到了一点紧迫感,县城里的水果店挺多,已经塞不进去货了。

镇子里小,而且卖水果的店总共就三家,还都是以蔬菜为主,水果店的渠道,在镇子里肯定是行不通的,这要是自己摆摊零卖,啥时候才能卖完、能不能卖完,天估计都不知道。

到县城里来,苹果在果窖里坏了的问题王德发心里有点数了,可没想到又遇到了销售新问题。

回来的路上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库里的苹果卖出去,要是处理不好,全部烂在库里可不是个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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