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活着,王德发知道,自己再怎么操心,娃娃们的日子,只能他们自己过,王德发不能替他们过啊,尤其是贵生的。
水仙走了,贵生在镇上的头都抬不起来,商店里的客人,知道贵生情况的,一般都缄口不言,镇上和贵生一般大的年轻人,才不管这些事呢。有些嘴大的,当着贵生的面就揭他的伤疤,这让贵生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没有朋友了,其实本来也就没几个朋友。
水仙的一年祭日的时候,王德发给贵生把祭日的安排安顿好,让贵生带着两个孩子去水仙的坟上磕头烧香,贵生照做了,抱着小的,念祖跟在屁股后面。
贵生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要给水仙尽一份这样的责任。在他的脑子里,早就想好了,一定要走在水仙的前面,为自己不会说话的老婆前去探路,哪曾想,这才什么时候,水仙就早早地把他们爷三扔下不管了。
在水仙的坟上,念祖已经明白这场景意味着什么,念恩在贵生的怀里东张西望的,他能明白个什么,什么都不明白,贵生说话不利索,他害怕在念祖跟前丢人,因为念祖已经不止一次的埋怨他爸口齿不伶俐还脑子不好使,开了几次家长会,宁可让他爷爷去,也不让贵生去。
所以,想说的话,坐在坟前,贵生就在心里给水仙说,整整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贵生过的日子就好像是一天的样子,简单而又重复,没有生活的欲望,也没什么活着的奔头,唯一觉得自己应该把一口气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身边这两个孩子。
贵生把自己心里所有的不满、对水仙的思念,和对生活的无奈,一骨碌全说给了已经阴阳两隔的水仙,心里憋屈的时候,给水仙准备酒,他就大口地喝着。
念恩可能是饿了,一直哭个不停,这哭声才把贵生从虚幻中拉了回来,他知道念恩是饿了,收拾好东西,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个土包包前伫立了一会,就回去了。
一周年祭日,唐水宽和老婆也来了趟王德发家,两家人都知道,谁的心里都不好过。在所有人里,王德发无疑是最冷静的,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想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来试探下唐永生对贵生再找个女人是什么态度,如果唐家的态度可接受,那这事就好办了,如果不愿意接受,下一步怎么做也就有了大概的方向了。
“老弟,水仙走了一年了,这一年,我知道你和弟妹难过,我和你嫂子,也难过,贵生就更苦了。”
唐永生两口子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那张女儿的照片。
“秀娥,这晚上的饭啊,你稍微收拾一下,和永生两口子一起吃,大家心情不好,你做几个下酒菜,我和水仙爸借酒浇愁。”
“有呢,今天的饭菜收拾好着呢,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了,酒的话,你们两看着喝,借酒浇愁愁更愁,没必要。”马秀娥说。
“妈,我,我也,也喝点。”贵生突然说。
贵生在水仙走了之后,能主动说几句话的情况,不多见。他主动要喝酒,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清楚呢。
“秀娥,你就去收拾吧,贵生也想喝呢。”
马秀娥去厨房收拾饭菜去了,其他在屋子里,话也不多,有时候甚至是一片寂静,王德发等着酒菜一上来,稍微有点状态的时候,就想试探着看看大家对贵生的未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