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地窝子,梁晓南和周严没有进去,不用看了,肯定家徒四壁。
一家人穿得很破烂,这都10月底了,还都没有厚点的棉袄,几个孩子都冻得鼻涕直流。
“吃不饱,小三……没了!”刘文流着泪说,“这里常年干旱,产量低,我,我也不会种地。”
老三是个儿子,生了一次病,没挺过去。本来是五个孩子,还剩下四个。
他妻子张靓一边吭吭吭地咳嗽,一边抹泪:“只要爸爸妈妈他们都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梁晓南看着他们可怜,问道:“我给你们留一些东西,你们这个地窝子能保存住吗?会不会被人偷走?”
刘文他们一听有东西可以留,眼巴巴地看着她,说:“这四个孩子,老三老四可以在家里看家。”
说了这话,顿时干瘦的脸黑红黑红,非亲非故,人家照顾父亲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梁晓南和周严从车上拎下来玉米,黄豆,地瓜,棉花,棉布,花布,送给刘文一家时,生产队的大队长来了。
冯家集很闭塞,一年到头不见一辆车,周严和梁晓南的卡车过来,早就引起村上的关注。
冯家集的大队长一看他们给刘文那么多粮食,甚至还有棉花,眼红得都掩饰不住。
“这些东西不错啊,他们一家人哪里能用那么多,这可肥了他们家了。”
梁晓南听着这话真是不舒服,什么叫肥了刘文家?这一家人孩子都饿死了一个,还肥?
大队长戴着手表,还镶着金牙,话说得天花乱坠,一直强调他怎么怎么照顾刘文。
他把梁晓南当成刘文家的亲人了,想用这种方式摆功劳,想要东西。
刘文和张靓都不接大队长的茬,好不容易有人给点粮食棉花布料,他们感激来不及,总不能帮着大队长跟梁晓南要东西。
周严忽然说:“大队长,我和你商量个事,刘大哥一家我们想带走,你这里能不能放人?”
刘文大吃一惊,他妻子张靓也忘记了掉泪。
几个孩子都激动地站在远处忘记了搬粮食。
最小的刘亮慢慢地凑到梁晓南跟前,小声地问梁晓南:“姐姐,鹅们可以坐你的汽车离开吗?”
大队长没想到他们要把人带走,对于他来说,刘文一家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干活都没啥劲儿,留在这里增加吃饭的六张嘴。
离开还能省一点粮食,最好不过了。
还有,要是刘文一家走了,这些粮食、棉花是不是可以留给他们生产队?
他说:“那鹅去镇长那边说说。”
说是要去,站着不动,周严塞了一包香烟给他,说:“大队长,我们跟你一起去。”
大队长接了香烟,说话的口气完全不一样了,一边摆功劳一边说着奉承话。
刘文也不吭气,跟着周严一起去找镇长,梁晓南留下和张靓说话。
刘文一家已经来了三年了,跟刘承玉是前后脚离开京,彼此根本不知道对方下落。
“吃不上穿不上还是次要的,”张靓说着就哭,“真真才13岁,他们就一直来说亲,我和刘文不同意,他们就天天叫我们去扫牛棚,挖大粪,每天别人下班,叫我们加班……”
好吧,梁晓南知道了,这地方是真住不得。
梁晓南说:“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我把你们带走,也是要做农活的。”
张靓说:“农活不怕,只要别逼孩子嫁人就行,她还小啊!”
他们的未来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孩子能护住多少就必须要护住啊!
周严和刘文去镇长请求放人,镇长一开始还不同意,上级没有调动文件,不能放人。
周严说愿意给镇上留一批粮食,这些毛粮还可以做高产种子。
镇长问清楚刘文一家去的还是乡下,就没有强留,签了字,把刘文的粮食关系给转出去。
刘文小心翼翼地把粮食关系塞在衣兜里,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尽管还是要去另一处乡下,可是眼前的环境,多少次被逼无奈,各种无力绝望,再待下去,妻儿都保不住,他有什么好留恋的?
且鱼县那边可以与父亲团聚,他心里很激动,很期盼。
周严没说话,他拿个粮食关系在梁晓南的桑园也没用,自己放着吧!
临走前,刘文小声地对周严说:“西北望乡山群岭140里处,望乡河故道河滩转弯处,那个地下应该有沉积的黄金。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周严挑挑眉:“你还懂这个?”
刘文无限惆怅地说:“我大学学的是地质学,工作后也在地质研究所。望乡河在400年前已经改道,史上有记载,经常有百姓在那里捡到一些小的金粒。
世界上所有的金矿,全部有一个特点,就是以前重要河流的故道拐弯处,是黄金沉积的地方,相当多的金矿都是这样寻找到的。”
寻找金矿不是满世界盲目寻找,而是对一些大河的转弯处重点探测,尤其是河流故道的转弯处最可能沉积金子。
周严说:“你去探过吗?”
“我与同事们一起去探过,其实当时分析上游岩层下面有丰富的金矿,只是可惜分析下来,金矿应该在国界线地下,且储量大部分在邻国那一方地下。”
上报过国家,但没办法开采。
金砂在厚厚的岩层覆盖下,如果想要开采金砂,就必须将地下的岩层用炸药轰开,要炸开岩层,至少要上万吨炸药。
望乡群岭是分割瓷国和马背国的国界山,这个金矿如果用炸药炸,势必引起国之纷争。
用炸药不仅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破坏,即便将金砂挖了出来,如何从崎岖坎坷的腹地运输到城市中冶炼也是个问题。
刘文的意思,在这条故道的拐弯处,应该在浅表层能捡到一些金块,与其留给外国人,不如去看看,能捡一块是一块。
“你怎么不去捡?”经济这么困难,自己不去捡?
“我根本出不去,我平时连信都没法寄,全家人哪里都不能去。”刘文无奈地说。
胆小,不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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