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的新兴集团，出现了背叛者。
还是土生土长，亲手培养出来的背叛者。
识字班学生，松山书院学子，秀才，举人，进士，衙门官员……
一步一步……
可以说，杨慕能有今日成就，靠了平阳郡的好政策。
否则，他这辈子都得窝在山沟沟里面，面朝黄土背朝天，重复着上一代的生活，做一个目不识丁的乡野穷苦小民。
燕云歌带着富贵山庄来到平阳郡，改变了平阳郡的面貌，也改变了当地人的人生轨迹。
“他为什么要选择背叛？是衙门给他的待遇不好，成就感不高，还是谁欺辱了他……”
燕云歌想不明白啊。
如果是外面来的人背叛她，她能理解。
土生土长，靠着她的一些列政策才能做人上人的杨慕，基本上也没离开过平阳郡的杨慕，有什么理由背叛？
“他是被人收买了吗？”
她想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能不能补救。
纪先生叹了一口气，“杨慕这小子，老夫有印象。读书天分还可以，就是性子有点古怪。听刘十那边说，上一次查亏空，似乎漏掉了杨慕。亏空一事，不出意外，杨慕撇不清。”
燕云歌蹙眉，有点懊恼。
“上次查亏空，因为沿海三郡刚刚到手，怕人心动摇，所以由萧逸派人暗中调查。当时并没有查出杨慕有任何问题，或许是查案的人忽略了他。”
“也有可能杨慕的手段太高明，以至于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先生不用安慰我。我手底下的人出了问题，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他欺骗人的手段再高明，也是初入官场的年轻人，总会留下痕迹。我没有及时发现他的问题，就是失职。”
燕云歌苦笑连连。
她竟然让杨慕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还一把火烧毁了过半粮草，实在是不应该啊。
她得多大意，才会忽略这样一个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的人。
“夫人不必自责。杨慕是第一届进士，夫人对这批人都抱有很高的期待，心里头就不曾怀疑过他们。”
“本夫人身居高位，责任重大，按理不该无条件信任任何人。杨慕先是衙门文书，做出成绩后才得到提拔。是我疏忽了，应该对他多做些背景调查。”
燕云歌吸取教训，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代价有些惨重，损失也是天文数字。
区区一个杨慕，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愧是贫寒学子逆袭的榜样，是个人才。只是没用到正途上面。
……
被七郡通缉的杨慕，死了吗？
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刚放火烧军粮，自然做好了万准备。
火势一起，他的人早就跑了。
等刘十查到他的头上的时候，他已经顺利到达北梁皇城。
他要给北梁刘宝顺一个投名状，放火烧粮只是第一步。
为求荣华富贵，为了做人上人，他已经想了很久，策划了很久。
花费巨资，由内侍引荐，他终于见到了北梁皇帝刘宝顺。
“火烧粮草一事，朕略有耳闻。没想到竟然是策划了此事。杨先生年轻有为啊，燕云歌却不懂知人善任，难怪杨先生要选择弃暗投明。”
“燕云歌用人唯亲，打压有才之士，根本不配同陛下争天下。学生愿意为陛下驱策。”
闻言，刘宝顺笑了起来。
“杨先生有三十吗？”
“回禀陛下，不到三十！”
刘宝顺感慨道：“真正是年轻俊才啊！听闻，杨先生是燕云歌旗下第一届进士，出身低微，却能迎头赶上，果然有几分本事。肯来投靠朕，朕很欣慰，足以证明燕云歌是在倒行逆施，不得人心。
但是，朕对有些好奇。据朕所知，的亲人，的家族，还都在平阳郡，此次甚至连妻儿都没带出来，就不怕燕云歌迁怒的家人族人？”
杨慕掷地有声，“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燕云歌虽然有种种不是，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她不会牵连无辜。”
“言下之意，之所以敢放火烧粮草，就因为拿准了燕云歌的脾气，她不会牵连的家人族人。啧啧……若是她一怒之下诛九族，还敢放火烧粮草吗？后悔吗？”
杨慕毕竟年轻，脸色微微一变。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绝不后悔！学生一心一意想为陛下效力，纵然牵连家族，也在所不惜！”
“好！非常好！有这份决心和胆气，朕也不会亏待。”
刘宝顺哈哈一笑，显得很欣赏对方。
杨慕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之前，让内侍传话，说有恒益侯萧成礼的下落，此事当真？”
“启禀陛下，学生愿意亲自走一趟，抓捕恒益侯萧成礼，为陛下分忧。”
“抓捕恒益侯的事情稍后再说。先告诉朕，如何得知恒益侯萧成礼的下落？若是有半句虚言，朕手中的刀可不是摆设。”
杨慕出了一头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道：“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孙邦年此人？”
刘宝顺点点头，“说孙公公，朕自然记得他。他还活着吗？”
杨慕朗声说道：“他还活着，在平阳郡养老，深居简出，活得十分滋润。他不爱游山玩水，也不爱花红柳绿，就喜欢前往通天观寻那吴道长谈天说地。
不瞒陛下，学生读书那会，经常上通天观抄写经书，十次里面总有一二次会遇上孙公公，闲听他们聊天。
从孙公公地话语中，学生确定孙公公知道恒益侯的下落。数次推演，判断，终于让学生找出了恒益侯的地址。”
“竟然从他们的谈话中，就能推演出恒益侯的下落？”
刘宝顺半信半疑。
“他们谈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吗？”
“回禀陛下，他们谈话不是在凉亭，就是在静室。学生就在静室隔壁的厢房抄写经书，加上学生耳聪目明，故而能清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哦！说说看，恒益侯萧成礼在哪里？”
“如果恒益侯还住在老地方的话，学生以为他就藏在通江山一带。”
咦？
刘宝顺微微挑眉，眼前这位背信弃义，为求富贵连做人底线都不要的年轻人，果真有两把刷子。
他说的地址，同皇城司调查到的地址，相差无几，都是同一个方向。
区别在于，杨慕凭一人之力，以孙邦年同吴道长的谈话作为根基，靠个人的聪明才智推演判断得出结论。
皇城司则是花费数年时间，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才大致摸清楚恒益侯萧成礼的藏身之地。
这就是差距啊！
为什么读书人讨喜，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为什么读书人讨打，眼前这位也是活生生的例子。
读书人太聪明，尤其是那些脑子好使的读书人，特别讨打又特别讨喜，端看他为谁驱策。
“哈哈哈……”
刘宝顺朗声大笑，“杨爱卿果然不凡，很好，很好！那么，朕就册封为大理寺少卿，的第一件差事就是抓捕恒益侯萧成礼。”
杨慕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太初帝刘宝顺如此大方，直接任命他为大理寺少卿。
哈哈哈……
他的选择果然没错。
弃暗投明！
他的人生从今日开始，展现辉煌。
“微臣领命！定不辜负陛下托付！”
他努力克制着笑容，嘴角却始终上翘，他真的高兴啊。
刘宝顺也很高兴。
眼前的杨爱卿，分明是一位利欲熏心之辈。
这样的人好啊，只要他有所求，就能被自己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现在终于清楚，杨慕为什么要背叛燕云歌。
就是因为，燕云歌给不了杨慕想要的高官厚禄，给不了他人上人享乐滋味。
即便，在世人眼里，杨慕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到衙门做了小小官吏，已然是人上人。
但是，在杨慕的心中，远远不够。
他愤恨于被人差遣，仇恨燕云歌制定的升迁制度，甚至仇恨燕云歌对他的忽视。
他要干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名字。
他，杨慕……
必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为忠臣，就做奸臣！
为了这个伟大的人生目的，别说牺牲妻儿，就连父母兄长他也可以牺牲。
只要他自己还活着，他就有妻有子。
大丈夫在世，何患无妻。
更何况，现在的妻子，根本配不上他的野心勃勃，配不上他的雄心壮志。
他要娶高官之女，娶世家闺秀。
他，杨慕，配得上世上任何女子。
哈哈哈……
他以高调却又谦卑的姿态，正式跨入北梁官场。
多年积攒的财富，一直在转移，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直普通消费，就怕被人查出贪墨一事。
如今，他可以敞开手脚的花钱，四处结交人脉，展现自身才华。
当一切准备妥当，他亲自领着大理寺一干人等，会同皇城司众人，前往通江山。
这一回，势要将恒益侯萧成礼从藏身之地找出来。
他的血液都在兴奋，沸腾。
他恨不得亲手斩下恒益侯萧成礼的头颅。
堂堂皇室后裔，命运操控在他的手中，这种滋味，正是他所求。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