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十斤三天之内连下两城,在这一片出了名的勇猛,所以才会驻扎在王官屯镇。公子真乃神人也,一个照面就把他给挑了!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刚才一鼓作气杀进镇内,不是可以获得更大的战果吗?公子为何要紧急撤退?”
俗话说:身大力不亏。
长青县都头出身的张彦,竟然也是力大无穷之辈。哨棒已经扔掉,换成了孛十斤的狼牙棒,重量不下六十斤,现在心气正高,但是对于李宪的临阵指挥有些不满意。
这话要从头说起。
根据李宪的命令,站在高处当了望哨的王节,对战场上的细微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二十三匹战马冲出来的时候,王节已经冲下高坡,刚好在战马冲到野地里的时候拦住去路。
战马受惊是因为尾巴着火,这个时候已经燃烧过了,正需要安抚的时候,王节恰到好处出现。
战场上随即被李宪和孛十斤的战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王节悄悄收拢战马竟然没有惊动其他人。
因为自己人都是骑兵,张彦他们突出重围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快和敌人脱离,所以向外猛冲。
和王节汇合之后,王节低声说道:“张彦,这些战马没有马鞍还是废物,我们必须返回去把马鞍拿回来。现在公子独斗孛十斤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我们应该如此这般才行。”
就这么地,王节和张彦他们十个人骑着没有马鞍的滑马,绕了一个大圈子靠近马棚。
刚好李宪枪挑孛十斤,让敌人心神震动,张彦挥舞着哨棒一马当先杀进敌群,彻底击溃了敌人的信心。
骑兵排长高成带领全排七十人也猛冲过来,女真鞑子的五十骑兵只能奋起迎战。
张彦等人并没有和敌人的骑兵纠缠,而是纵马乱闯,那些看热闹的那些汉儿军不知就里,看见一对骑兵杀过来,顿时吓得四处奔逃。
利用这个机会,王节和张彦等人已经钻进马棚备好了马鞍。王节找到一根哨棒,在马棚里面用多出来十三匹战马驮运黄豆和黑豆。
张彦带领九个弟兄从敌人的屁股上杀了上去,女真鞑子的五十骑兵遭到前后夹击全线崩溃。
大家杀得兴起,结果李宪刚好在这个时候缓过劲来:“全体都有,立即沿着官道向北,不要在此地纠缠!”
敌人已经全部溃散,王官屯已经变成了不设防的地方,结果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放弃,让所有人都有些惋惜。
“一座小小的王官屯有什么可惜的?”李宪一磕马腹当先冲出:“大家加快速度跟我来!”
王节年龄虽小,但毕竟是本地人,而且是读书人,所以反应很快。看见李宪朝长青县方向狂奔,顿时有些明白了:“难道公子想趁胜突袭白登镇?”
李宪控缰疾驰,头也不回:“你说呢?”
王节轻声说道:“白登镇里面可是完颜彀英的中军大帐,他手下有八百女真精锐骑兵,我们只有八十来人。即便公子神勇无敌,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宪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一句:“你是今晚的了望哨,负责战场警戒。那么我问你,我们在王官屯战斗了多长时间?”
王节不明所以:“从攻打兵营开始,到公子枪挑孛十斤,大概有半个时辰。”
李宪呵呵一笑:“如果不顾惜马力,半个时辰可以跑多远?”
王节疑惑更盛:“如果真要拼命的话,半个时辰起码可以跑三十里,这有什么关系呢?”
李宪突然高声说道:“兄弟们告诉我:如果完颜彀英得知王官屯发生大战,而且汉儿军已经抵挡不住,他会如何处理?”
一排长高成接口说道:“那肯定要紧急增援了。王官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中转部位,从大同府过来要在这里歇脚,从白登镇过来三十里也要在这里歇脚。一旦被敌人彻底捣毁,今后重建麻烦就大了。”
李宪右手一挥:“说得对,我们向前赶十里!”
“原来公子想半路伏击。”王节恍然大悟:“可是公子,完颜彀英要接到消息才会增援啊?”
“不错!”李宪这才扭头说道:“攻进兵营的时候我没有参加,刚好就看见西面出现一人双马,借着密林掩护向北疾驰而去!王节,你这个了望哨失职了,今后可不能如此大意。哈哈哈,驾——”
现在已经快四更天,四周昏暗无比,但是前面突然出现一道黑色山梁,李宪勒住战马大喝一声:“就是这里,全体下马!”
“吁——”王节勒住战马抬头一看:“公子,这里是龙凤山的大南凹,官道在此处刚好一个大拐弯。”
“不错!”李宪把缰绳交给王节:“现在我命令:高成的骑兵排每个人留下弓箭,把战马交给他们带走,立即利用三棱刺在官道上挖陷马坑。每个人挖十个,动作要快,立即行动!”
“王节、张彦所部十一人带着战马立即进山,寻找通往鸳鸯咀的道路。带上战马尽快寻找一处密林,然后准备干粮等候我们过来汇合。”
战场就是死生之地,最高指挥官的每一个字都是命令,而且急如星火。
王节和张彦等人赶紧收拢近百匹战马,然后向西北进山寻找通道。他们都是本地人,这项工作难度不大。
高成带领骑兵排战士,摸出三棱刺开始在官道上挖坑。这都是平时训练过的,李宪并没有具体参与。
这个地方是一个突出部,一条缓缓的山梁从西面延伸过来,官道被迫在这里拐弯。
李宪提着青龙剑缓步上山,开始对山梁进行最后考察。
三月底四月初的西北地区,凌晨是最寒冷的时候,尤其是山风吹拂,让人浑身打冷颤。
原来,李宪的复仇计划并不是一次战斗,包含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虽然他手里的兵力严重不足,但是他却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也只有老资格的侦察兵,才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
侦察兵在敌后活动,经常需要有一个班打出一个连、甚至一个营的气势,给敌人制造最大程度的混乱。
李宪不知道坐镇大同府的完颜宗翰究竟有多大斤两,也不知道他手下的将领都是些什么货色,所以需要来一次试探。
“完颜宗翰号称战无不胜,手下战将千员。老子时间有限,兵力不足,能战之将还不到一个巴掌。只能用领先一千年的战术优势周旋,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正是抱着这个指导思想,所以李宪这一次几乎是匹马单枪,挑战完颜宗翰的先锋官——完颜彀英。
如果历史记载没有错误,完颜彀英是完颜银术可的儿子,今年应该二十七岁。
放在二十一世纪,二十七岁不过小青年而已,但是眼前这个年代完全不同。完颜彀英已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十二年,而且一杆长枪打遍天下无敌手。
完颜彀英来头不小,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射杀一头豹子崭露头角,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曾经赞叹:“真乃虎儿也!”并下诏授世袭谋克。
完颜彀英十六岁那一年,老爹完颜银术可正式赠送一副盔甲和一杆镔铁长枪,开始参加和大辽国的战争,很快就成为先锋的不二人选。
完颜彀英后来成为完颜宗弼(金兀术)手下的大将,《说岳全传》里面大肆渲染的金蝉子,原型人物就是这个完颜彀英,成为岳飞、岳云父子最大的对手之一。
《说岳全传》之所以要如此演义,就是因为岳云也是十二岁开始跟随牛皋上战场,凭借手里一对八十斤的铁椎崭露头角,成为岳家军里面的第一猛将。
岳云十六岁开始担任岳家军的先锋,成长经历和完颜彀英差不多。只不过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十七岁,所以岳云后来居上。
这一次,李宪就是要利用自己对这一带地形熟悉的优势,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完颜彀英:“别他妈的山中无老虎,一个小猴子也想称大王。”
看清了山梁上的植被情况,李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高成,立即抽两个班上来!”
副排长陈润带领两个班赶上来:“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看,这里都是野藤小树,天然的攻防器械。你们如此这般,赶紧动手!”
李宪说到这里,已经拔出青龙剑左劈右砍,很快就弄出三十多根手臂粗细的木杆,长度一米五左右,而且把一头削尖变成了梭镖。
他所说的如此这般其实很简单,就是让陈润他们利用野藤,把两人多高的小树弯成弓形,然后把木头梭镖架在上面。
现在是晚上,不一定需要杀多少人,只要给敌人当头一棒就能够起到扰乱军心的作用。
看看过了四更天,山梁上也准备差不多了,大地开始微微颤抖
副排长陈润由衷地说道:“公子真是算无遗策,敌人果然派出援兵了。”
“让高成把兄弟们带上来,不要挡住敌人的冲击正面。”李宪倒背双手看着北面:“打仗并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神秘。你们都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站在敌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当你决定怎么做的时候,马上就要想一想敌人会有什么反应。”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大,高成擦着额头爬上山梁:“敌人来得好快!”
“少废话,赶紧收集石头。敌人过来的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李宪一直盯着北方的夜空没有回头:“也不知道郭小乙那小子能够不能按时赶到预定位置,萧焯那小子的一个连能不能把计划执行好,否则老子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陈润手搭凉棚,突然惊叫起来:“公子,敌人出现了,起码超过五百骑!”
李宪摇摇头:“五百骑吗?这他娘的还是太少啊!”
“太少?”排长高成彻底晕:“我们只有七十人,公子还说敌人太少吗?而且战马都被带走了,如何才能对付这五百精锐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