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都有自己的缘法,强扭瓜的不甜。
牛皋从来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追魂枪,自然不可能“纳头便拜”。
牛人自己撞到怀里,居然没有忽悠到手,李宪有些遗憾,但现在都要抛到脑后,因为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根据牛皋的指引,李宪等人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三更天的时候翻过山垭找到了龙王庙。
杨春手下的三个兄弟都是江湖上的“鸡鸣狗盗之徒”,化装成要饭的叫花子,在龙王庙当坐探。
坐探对李宪说道:“公子,此处距离崆峒山已经不到五里路。我们已经在此观察了三天时间,现在有个问题很难解决。杨春还在秘密查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办法。”
李宪皱着眉头问道:“什么问题如此棘手?”
坐探似乎心有余悸:“神霄派是在广成子修炼山洞基础上扩展而来,最主要的殿堂就是逍遥观。逍遥观建在悬崖峭壁的半山腰,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一条小路上去。宽度两尺的台阶路,仿佛紧贴在悬崖峭壁上。只要脚下打滑,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更糟糕的是,其它三个方向都是垂直的山壁,绝顶高手也无法上去,唯一的进山通道就是一条峡谷的东面开口处。但是这个峡谷极窄,一个拐角处只有六丈多宽。恰恰就在这个地方,神霄派横跨峡谷修建了一座牌楼,上面有一个老道看守。”
谁都知道神霄派的老巢肯定不好整,但也没想到会如此险峻。
李宪虽然心中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你们做得很好,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等天亮以后我亲自去看看,然后决定怎么办。”
大家辛苦了两天两夜,三个坐探都是杨春搜罗来的江湖好手,他们自告奋勇承担龙王庙夜晚的警戒任务。
次日天蒙蒙亮,大山之中白雾弥漫,看什么都不真切。
李宪命令杨琼在龙王庙坐镇,由一个坐探当向导,他带着轻功更好的韦冬宁、武元春悄悄溜了出去,要核实一下坐探所说的情况。
经过半个多小时快速赶路,李宪等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孤立的小山头,当向导的坐探伸手一指前方:“公子请看,下面就是那条峡谷最窄的地方。神霄派利用两侧山壁上突出的岩石做桥墩,修建了一座跨峡谷的门楼,里面有一个年纪很大的牛鼻子。”
韦冬宁接口说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果然有一个老道在上面,正对着东方打坐调息。而且只能从门楼下面进去,其他的地方都是笔直的山壁,上面似乎还长满了青苔,根本无法借力飞渡。”
李宪扭头一看,原来韦冬宁拿着望远镜在观察。
“雾蒙蒙的看不清,把望远镜给我瞧瞧。”李宪接过望远镜一看,原来真是一座牌楼,上面三个红色大字:朝天门。
牌楼利用两侧突出的岩石作为基础,呈拱形修建了一座实际上叫碉楼的东西,进山的唯一小路就从牌楼底下穿过。牌楼门口有一个小平台,果然有一个白胡子老道在打坐。看样子,似乎比无涯子的年纪还大。
李宪心道:“我虽然没有练过武,但也听说不少。修炼内功的人,年纪越大,就越是老而弥坚,功力更加精纯。杨春说神霄派的高手都出去了,简直就是胡说,这下把老子也陷进来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吗?”
看见白胡子老道的一瞬间,李宪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在脑海中翻腾起来,两个巨大的疑问油然而生:
第一,昏君赵佶突然大方起来,让李纲亲自传诏,加封自己为大德仙师,刚开始李宪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后来遇到武元春才搞明白,这个称号原来属于神霄宫主王文卿。
因为梁师成和王黼打通自家院子的围墙私通,不对,应该是私底下狼狈为奸,居然想废掉太子赵桓,把三皇子赵楷扶持上位。这样一来,梁师成和王黼就有了“从龙之功”,可以享受万世荣华。
为此,神霄宫主王文卿想出一个制造“祥瑞”的办法,就是王黼家里的一座亭台柱子上面,突然出现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啊,乖乖了不得,预示着大宋起码还有一千年国运。这么好的祥瑞从天而降,那可是老天爷的眷顾,昏君赵佶能不高兴吗?当然要看看。
搬别人的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梁师成、王黼、王文卿这些奸贼。
没想到武元春适逢其会,在里面大搞一通手脚,结果几个奸贼阴谋败露。
下面的臣子居然把自己当猴耍,昏君赵佶就算再不要脸,那也会龙颜大怒。梁师成、王文卿被疏远,王黼被责令辞职。
那么问题来了,昏君赵佶大张旗鼓,公开授予李半仙大德仙师的称号,难道这是什么好心肠吗?
树要皮,人要脸。属于自己的头衔居然被别人抢去了,神霄宫主王文卿能够善罢甘休?不想办法把脸面找回,今后还在江湖上混个什么劲?
李宪心里哀叹一声:“老子太自以为是了,忘记了宫廷之中无正义的古训。昏君赵佶又给老子使阴招,这一招隔山打牛,就是想让我和神霄宫拼个你死我活。不管最后谁死了,都是朝廷除掉祸害,对昏君赵佶的‘仁善’都没有丝毫影响。”
第二,神霄宫主王文卿的头衔被撸了,他当然知道追魂枪李宪来到了京城。想当初,王文卿的四个核心弟子被杀,六师叔林长捷也被杀,这种血海深仇藏在心中,永远也无法消除。
但是,一直到现在为止,神霄宫主王文卿都是引而不发。无涯子把高手都带出去了,崆峒山这里好像没有丝毫防范。那么,王文卿和无涯子心里在想什么呢?
李宪相信,不管神霄派的牛鼻子心里在想什么,肯定都不会有好事。
居于上述判断,李宪担心眼前的崆峒山,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想到眼前很可能是个陷阱,李宪马上决定撤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有必要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这是侦察兵执行任务的基本信条。
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滚,那才是侦察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是侦察兵,那是彻头彻尾的莽夫。
想到这里,李宪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发现身边居然只剩下武元春。刚才想问题太投入,韦冬宁和那个向导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此刻的武元春趴在地上双手托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李宪。
“你看着我干什么?”武元春的这个模样实在具有诱惑力,况且两个人原来还发生过蛤蟆功和嘘嘘之间的故事,让李宪大感受不了:“他们到哪里去了?”
武元春依然紧盯着李宪并没有说话,只不过嘴角一歪,表示指明一个方位。
李宪顺着那个方位用望远镜一看,原来韦冬宁跑到另外一侧的山梁上去了。
李宪心里大惑不解:“元春,韦冬宁想干嘛?”
武元春答非所问:“小淫贼,我终于明白韦十娘和韦冬宁她们为什么对你死心塌地。你刚才沉思的时候,那种神态真的很好看。难怪有人说,男人用心做事的神态,对女人最有吸引力,连我都看入迷了。”
李宪听的头皮直发麻:“我问你韦冬宁干什么去了,扯那么远干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行不行?”
武元春嘻嘻一笑:“荒山野岭,白雾蒸腾,多好的景色啊?况且我们孤男寡女,你未娶,我未嫁,难道不能说说悄悄话?”
李宪没好气地说道:“你前两天还说要当门主,今天又来这一套。现在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有心思笑。赶紧给我说实话,韦冬宁到底想干什么?”
武元春撇撇嘴:“一副老气横秋的脸,不好玩。告诉你吧,韦冬宁刚才看见你皱眉头,知道你遇到了极大困难。韦冬宁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心疼你呀,所以决定帮你解决困难。”
李宪心里急得要命:“你可不可以说重点?自从你决定到我身边,那就是一个军人。军人就是有问必答,你这是在违抗军令,知不知道?”
“你以为只要是个女人就跟你当兵啊?”武元春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幽云玉女派的门主,少给我摆这副嘴脸。我不是你的小兵,军令对我没用!”
“你真是我的魔心!”李宪嘟囔一句,再也没有继续问话。
原来,李宪突然反应过来,韦冬宁不是一个性子跳脱的人,而且从来不自作主张。今天没有打招呼就擅自行动,肯定有特殊的用意。
武元春在这里好像是胡搅蛮缠,但是李宪知道她并非这样的人。她的性格高傲,不甘人下,总想干出一番大事,绝对不会废话连篇。
韦冬宁今天反常,武元春今天也同时反常,那也太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宪决定见怪不怪,甚至把眼睛都闭上了,武元春还以为他在闭目养神。
实际上这是李宪思考细节问题的习惯,闭上眼睛就可以减少外界的干扰,能够让所有细节在自己脑海中放电影。
李宪此前用望远镜看见了韦冬宁,她利用树林作掩护,施展身法攀爬一个制高点。
那是东北侧山梁的一个赤红色柱形孤峰,是和“朝天门牌楼”相对应的一个突出部,孤峰的顶端高于牌楼。
那种孤峰一般人是上不去的,但韦冬宁是江湖高手,而且还有李宪设计的爬墙虎作为辅助。
李宪现在唯一不清楚的是,韦冬宁费尽心力攀爬如此危险的地方,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正常情况下,韦冬宁让武元春留下,肯定有所说明。可现在武元春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李宪怀疑韦冬宁和武元春在唱双簧。
恰在此时,武元春低声叫道:“琢磨什么呢,赶紧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