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任聪的腿打断是怎么回事?我见你和乔樱都与任聪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啊,幸亏殿下心思缜密,只道任聪宴请的目的不简单,任聪的行径很快就被抖搂了出来,塞银子的那些人都是富家商贾,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谁好意思说自己被骗了?那些富家们又出钱买断了消息,这事儿也就没人敢外传。”
“后来呢?”
吕池强撑笑意回道:“那些个富家分了好几批人将任聪打了一顿,即是打手,可各个都是知道轻重的,只道怎么打人而不致死,便除了主意把任聪的腿打断,这也算是帮黎王府出了一口恶气,而任聪也因为此事休养了大半年,之后倒是安分不少了,不见得有什么僭越的举动。”
井春怎么觉得吕池对打手的事情有些过于清楚了些,想想姜和瑾的手段,井春似乎猜到了什么。
井春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不觉笑道:“这事儿若不是黎王殿下亲自下场,我不信那几位富家悬崖勒马得如此及时?”
“这话……这话……”吕池支吾了些字词,目光瞄向了姜和瑾,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和瑾将茶盏放下,淡淡道:“你问这个又是要查谁的案子?本王的?”
看来井春猜得是八九不离十了,任聪惧怕黎王府的原因八成就是这个缘故,只是这么想,姜和瑾到底是下手轻了些,竟然只打断了任聪的一条腿,倒也可以理解,若是真伤了人命,还真不好说就是谁的责任。
井春又见着姜和瑾微微寒栗的眼神,只得讪讪一笑,“殿下哪里有什么案子要我过问的,我单单是多嘴了一句罢了。”
井春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可却用眼神迎了上去,“还是说殿下也有什么愧疚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
“你在怀疑什么?”姜和瑾试探道,嘴角讥笑着,指间敲点着石桌,声音不大,可指甲与石头之间的摩擦声却是让人生了凉意。
要么怎么说姜和瑾犹如毒蛇一样呢?这哪句话不是在试探井春的所知事情的多少?
井春微微歪头,托着腮,眉间微蹙,一副要看透姜和瑾的表情,“殿下是在担心我怀疑什么?”
姜和瑾却是镇定自若,任凭井春如何注目,也没有半分慌张的神色,反而道:“细君现在是把我当成犯人审问吗?”
这声细君叫得井春心里发毛,井春抽出身,道:“殿下高看我了,我可不敢。”
拉开了与姜和瑾的距离,井春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闻了闻,借着这个空档便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茶虽好,还有清香,可我却尝不到甘甜,不像我今日在百草堂喝的杯凉茶,入口回甘,现在都能回想道那种清凉的甜爽滋味,我不似黎王殿下能吃得了茶中的苦涩,换句话说,若是让我受了苦,我可忍不了的。”
吕池都能听得出来,井春这是话中有话呀。
姜和瑾细细斟酌道:“细君这是喜欢上别人家的茶了?”
这话中的阴阳谁听不明白,姜和瑾当真是移花接木的好手,竟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与井春谈论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井春又岂愿意甘拜下风,瞬间装出一副怪嗔的样子,回道:“到底是殿下关照不周,竟不知我饮茶的喜好,这可是真不应当。”
别看井春脸上笑嘻嘻的样子,可背地里却是恨不得踩上姜和瑾几脚。
姜和瑾的眼神蓦然地淡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回道:“是不应当。”
姜和瑾并非是对井春饮茶喜好的回答……
井春微微愣了一下,竟没想到姜和瑾就这般应承了下来,一时间道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姜和瑾回过神来,也不再与井春争论个什么,只是淡淡道:“你若是喜欢,明日我让吕池去百草堂买一些回来,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买什么?”
“你不是喜欢百草堂的凉茶吗?”
井春顿了一下,“是如此……”
井春似乎又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又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是由姜和瑾差遣,便道:“我自己去买些回来好了,也就顺道的事儿。”
就在那一刻,井春说出话那一刻,姜和瑾好像闻到了一阵茉莉花的香气,可是你知道的,黎王府中哪里有什么花呀,只是单单那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姜和瑾心中油然而生。
“又要去百草堂吗?”
“自然,这几日我还真是常去,与一个案子有关,还有,我与百草堂的百里大夫像是相逢恨晚的知己一样,我说的好多事情他竟然都能明白。”
姜和瑾嗅到了一丝危机,要说去百草堂那高低会与崔依见面。
姜和瑾没觉得梁子俊有危机,也没觉得柳可勉会得着什么便宜,可就是一个崔依,让他觉得不简单。
至于原因,姜和瑾是觉着梁子俊虽是有心,但傲慢偏倚,井春不会对他多加注目,再说柳可勉,他行径卑劣,井春自然也不会瞧得上这样的人,可崔依却是不一样,他一切都近乎完善,甚至有着不同于姜和瑾的坦诚与直率,加之井春心中一直有着对正义这种圣光的追逐,难免会对崔依有一种滤镜。
两人之间的僵持似乎有些缓解,姜和瑾有意攀谈道:“说说看,我兴许也能明白呢?”
井春笑了笑,“殿下才不明白呢。”
姜和瑾大抵是猜出了什么,他知道井春心中想要什么,也知道井春心中的诉求,也能看出井春的挣扎,一种在理想与现实夹缝中的喘息。
可井春却不会将姜和瑾视为知己,因为姜和瑾即使心中明白,也不会支持自己放开对井春的束缚,就有些像你明明是知道鸟儿渴望天空,可出于某种心理,你还是会将鸟儿关在笼子里,你会问鸟儿为何不快乐,可却不想去接受鸟儿的回答。
我想,这是不难理解的。
井春说完便打算退下,却又被姜和瑾叫住。
“怎么了?”
“凉茶的事情还是让吕池去吧,也算是本王向百草堂的答谢,我也得有个由头。”
井春也觉得姜和瑾说的有些道理,毕竟姜和瑾的咳疾多亏了百里大夫的诊治。
井春答应了下来,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