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本是想跟在姜和瑾的后面，把他送到茶楼也就好了，可却偏偏姜和瑾的步伐极慢，像是没有力气一般，时不时又咳嗽了几声。
到底是井春不忍心，上前伸出了一只手，道：“若是不嫌弃，我挎着你过去。”
姜和瑾强撑着身体，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不必如此。”
你看看，偏偏姜和瑾还故作不敢麻烦井春的样子，更是让井春莫名觉得非帮不可。
井春也是来得干脆，直接挎上了姜和瑾的手臂，回道：“失礼了，我即帮你便会帮到底，你若是嫌弃也知等到茶楼再说。”
姜和瑾没有说话，也不肯出一声，明明是自己得了便宜却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井春也没想到姜和瑾竟然这么安静，只当这人是真的饿坏了，连句话都不可能说的。
到了茶楼，秦瓷便问了安，带着两人去了二楼，备了些点心茶水的。
姜和瑾坐在了一处，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根本不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井春也只是看了一眼，竟没有想到有人能将吃饭吃得那么有艺术感。
艺术感？
井春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所想到的词汇很是满意，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她都快忘了那些新鲜的词汇了。
“不吃点儿？”姜和瑾问道。
“不用，”井春摇了摇头，为自己倒了杯茶，“我不饿。”
井春既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思吃饭，她的心思全然在今日京兆府的审案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失神。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井春转过头来，像是采取了姜和瑾的建议，问道：“酒酿丸子……有吗？”
姜和瑾转而看向了秦瓷，秦瓷点了点头，回道：“有的，属下这就命人去备。”
听此，井春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伸了伸懒腰，起身便要在房间里四处看看。
姜和瑾也品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问道：“酒酿丸子……怎么不见你在黎王府吃过？”
井春微微晃动了自己的身子，“黎王府包吃包住的，这有什么好提的，本就是我不易吃到的东西，若是常吃，倒是没有了滋味了。”
这有什么不好提的？
虽说人不可贪图口腹之欲，但又不是和尚尼姑的，也不必处处克制。
姜和瑾目光失神地看向了井春手中紧握的茶包，若是照井春的话来说，那这凉茶岂不是也没有买的必要了？
姜和瑾抬眸看向了井春，淡淡问道：“还是说你在忌惮着谁？”
井春心中已经，不知道是哪里让姜和瑾看出来了什么，走了几步，低语道：“您说笑了，没有谁，我能忌惮什么呢？”
姜和瑾察觉到了井春眼神的躲避，追问道：“是我？”
井春微笑，嘴硬道：“不是，没有。”
井春的双重否定似乎更让姜和瑾猜出了答案，井春眼神躲避着，仓促间缓缓将凉茶放置在了一处，腾出手来，两只手纠葛在了一起。
姜和瑾淡淡回道：“看来是了。”
井春低头不语，却又见着姜和瑾没有什么话去说，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等等辩解什么呢？辩解井春为什么会忌惮姜和瑾？
可井春想了想，她当真是在忌惮姜和瑾吗？
不，她并非是忌惮眼前的人……
而是她从心底里将自己放置于一个寄人篱下的位置上，说到底，她并没有将黎王府当成是自己的家，反倒是像一处不属于自己的住所，什么东西都不敢麻烦……井春摇了摇头，回道：“你所说有些时候会让我顾忌，但真正让我局的忌惮的黎王府，我总觉得不自在……”
“黎王府？”
“或许因为……”井春苦思出一个答案来，“我这种人就适合放逐出去，不用管我生死，我也能好好地生根发芽，你若是细心灌溉，我反倒不知如何自处。”
“所以，你还是想离开。”
糕点移动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气氛都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宛如一颗枯树枝死死地支撑着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白雪。
枯枝想要等着自己的春天……
适时，秦瓷端着一碗酒酿丸子过来，放在了桌上，宁静的声音这才有了些松懈。
待井春坐下后，却不想，这却是一大海碗的酒酿丸子。
“多谢……秦管。”
此一言，秦瓷更是不敢当，“王妃娘娘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井春微微一笑，也知不敢多说什么，盯着眼前一大海碗的酒酿丸子着实有些犯愁。
这盛情难却的……
井春刚准备吃上一口，却又觉得不妥，这要是吃下去，估计一整天都不必吃东西了……
似乎是为了有意打扰方才的气氛的干涩，井春挑眉问道：“殿下要不要尝尝？”
姜和瑾心中依旧思绪着方才的话题，他在想井春想要离开的心中是否包含着野心呢？就是那种为了功利的野心，那样，姜和瑾至少还可以劝说自己井春她并非是一个值得他姜和瑾注目的模样。
“殿下……”
井春再次开口。
姜和瑾看向了井春，井春笑脸盈盈的目光，微微向上扬起了脸庞，她期待着姜和瑾的回答，目光中容纳了旷野一般，在低矮处开出了小草，那种自由得无所顾忌。
这种无力感……
芦苇中的大雁飞去的南方……
若是大雁的腿受伤了，是不是就去不了南方了……
啊……
好大的雪啊……
只要温暖如春，大雁是不是就去不了南方了……
……
见姜和瑾不说话，井春只当是默认了，拿过姜和瑾的碗，便盛便说：“殿下应该还没吃过吧？尝尝看如何？这也不能多吃，容易嗜睡……”
姜和瑾回过神来，简简单单地吃完了碗中的酒酿丸子。
相比于原先的艺术感，此刻姜和瑾吃饭的姿态似乎没有了什么架子，却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有些机械。
机械，井春再一次对自己的话感到了满意。
很快，姜和瑾的碗中便见了底。
“要不要再吃一碗？”
姜和瑾没有说话，只是将碗递了过去，却是问道：“设坛求雨的事情……你会去吧？”
也不知姜和瑾从什么事情上联想到了设坛求雨的事情，倒是井春险些忘了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