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井春走过姜和瑾身侧时,姜和瑾却又将井春拦下。
也是他,将井春衣领上的反折抚平,转而又将井春的朱钗拿下他拂动上面的绯红的珠玉,“细君知道这些是最好的,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有眼色的人才可长久。”
锐利的朱钗顶着阵阵的杀气,朱钗与井春脖颈上的距离仅有一寸,但凡姜和瑾用力些,井春便可没了性命。
姜和瑾遮住了外面的视线,在外根本看不到锐锋正对井春脖子的画面,还只会道姜和瑾与井春分明是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
那锐锋闪过银光,井春心中原也是有些胆颤的,可转念一想,倒不如以此一试姜和瑾信自己几分。
井春压低了声音,“我如何不知道这些?黎王殿下的手段我也见识过一二。”
说着,井春一手也握住了朱钗,连同握紧了姜和瑾淬冰似的手指,“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杀了我,对外宣称黎王妃遇鬼怪入邪祟,自尽而亡。”
这的确是个好的理由,毕竟求雨仪式才结束不久,妖魔鬼怪这类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井春也是再赌,刹那间便将朱钗抵住脖子,只是这一试,确实让姜和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甚至是不可思议,只在瞬间用了力气将朱钗重新放回了井春的发间。
“鬼神之事岂容玩笑?”姜和瑾将井春的手攥在了手里,清冷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寒意,“你还有用,何须以死表明忠心,你若是无用,也无需你来动手明志。”
井春盯着姜和瑾的脸,他的样貌是极好的,容貌俊朗,身形高挑,爱慕他的人自然是不再少数的,可却偏偏是这心机心肠,让人不寒而栗。
“走吧,”姜和瑾拿过井春的包袱交给了吕池,也不曾松开握紧井春的手,“该回去了。”
一路上,两人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这马车中的气氛实属是窒息,已经没有来时的和睦了,干涩的气息围绕着。
井春撩开了车帘,外面的清风拂过,车轮颠簸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她瞥过一眼看向了姜和瑾,他闭目养神,紧蹙眉头,似乎并不安稳。
这种不安稳伴了姜和瑾一路,似乎预感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酉时左右到了王府,天色还没有全黑。
井春紧随着姜和瑾下了马车,夜深露重,井春能够注目的东西不多,便只能细细看着脚下。
井春拿过一个灯笼,握在了手里,那样幽深的光线照亮了井春这样脚下的青石,宛若琉璃踏在脚下一般。
一阵阵的寒意,井春清醒了不多,猛然呼吸了一口,可又没经受住忽如其来的冷意,咳了几声。
姜和瑾留心道:“回去后喝些安神的汤便睡下吧。”
这样的关心在井春眼中颇具讽刺,白日里还针尖对麦芒的相对,如今却是和睦恩爱的场景。
井春点了点头,她并不多想说话,她知道这样临场做戏的场景今后还有很多。
吕池也是到王府是才收到线人的密报,一刻也不敢耽搁,且在姜和瑾耳边细语一句。
井春虽是向知道些什么,但奈何声音太小,她根本听不见。
姜和瑾的眼色骤然一变,转眼间又不着痕迹地换上了平常和睦的神色,对着几个嬷嬷说道:“王妃舟车劳顿了一日,送王妃回去休息吧。”
“是。”
不待井春拒绝,几个嬷嬷便带着井春入了府。
待井春走后,吕池低声继续说道:“柳可勉出逃之事刑部有意瞒下,对外称柳可勉是病死狱中,早已下葬,只怕其中少不了国舅府的走动,事出紧急,沈初梨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已在书房内候着了。”
这沈初梨便是当初代替井春去绣坊的女子,当初引诱柳可勉上钩自然是少不了她的“功劳”,柳可勉一出牢狱,第一时间可不少就要找他沈初梨的麻烦吗?
姜和瑾也没成想柳可勉竟然还能留有一命存活于世,到底是他柳家家大业大,这般李代桃僵的事情都敢做得出来。
当初彻查柳可勉的事情还是太后柳氏下的懿旨,如今柳可勉这一逃,只怕是玉皇大帝来了都救不了他了。
姜和瑾眼神鄙夷,只道:“当真是不知死活,他人若是来了,也好让太后和国舅府的人好好看看,这就是他们教出来的卫尉少卿。”
而在书房内,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依着身段与井春更是极为相似,梳的发髻也与井春无二。
她也来回踱步,眼神中也是诸多的躲闪,却又强装让自己镇定下来。
见姜和瑾已来,那女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摘下面纱后便跪在了地上,“还请黎王殿下救小人一命。”
姜和瑾直径走过那女子的身边,看着垂目的沈初梨,虽是与井春有这同样的装扮,没有一丝垂爱的神色。
“最近绣坊有何异动?”
“这几日因王妃娘娘随殿下出府,小人不曾出入绣坊,是绣坊的姑姑们留意绣坊时常有人盯梢,只怕就是柳少卿派来的。”
沈初梨头低得更深了,“若是被柳少卿发现是小人冒充王妃娘娘,小人性命堪忧,还请殿下救命啊。”
听此言,姜和瑾才在沈初梨身上停留了些目光,正是因为沈初梨善于易容的能力,这才能被姜和瑾选中成为每日送去绣坊的替身。
说话间,吕池已经在沈初梨的面前放了一盆清水。
沈初梨自知为何,且在袖中取下一个小瓷瓶,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在了清水中,使用绣帕沾湿后这才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沈初梨已是素面朝天,没有任何粉黛的装饰,一颗缀在眉间的红痣露了出来,清秀的容貌中渗透着一丝的妩媚。
沈初梨将自己的手也擦拭干净,手帕放在了地上,做好一切后这才敢怯生生地抬头看向姜和瑾。
只是这一见,略微让沈初梨出了神,虽说也曾在茶馆中见过,但当时隔着帘子,沈初梨能见的也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形,何曾有如今这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