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想的自然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这若是被认出来,不仅在井府活不成,在京兆府更是活不成了。
井春借口在府外等候,可姜和瑾却像是故意了一般,悠然道:“井姑娘不是要问话吗?事不宜迟,吕池,叫人都在前院来。”
姜和瑾话里话外分明是不让井春避开的意思,眼见着就要传尚衣局的人过来,这若是见了面揭开了井春的身份,井春在井府和京兆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不是摆明了是要给井春难堪。
吕池看了一眼两方的暗斗,虽是可怜井春这般被下绊子,却也只能听从姜和瑾的命令。
果然,有些事情,只有姜和瑾才能做的出来。
姜和瑾一向是伪装惯了的,他本就对婚事不满,又一想到昨日井春奉上银子不屑的样子,心中竟有一种轻蔑,只当是见到一个看透他的人来,不想装下去了,“本王不在外人面前揭露你的身份已是大恩大德,你也别期望本王会救你什么。”
井春震了震,随即笑谑道:“黎王殿下是见不得我好?”
岂止是见不得井春好?姜和瑾是要等着井春在自己面前栽了跟头,而这只是警告!
姜和瑾转而看向了井春,眼神却又突然阴鸷,“何须问这些?”
井春算是看透了这个人的心思,也没去回嘴,一声不吭地从袖中拿出手帕系在脸上,道:“回殿下,小人容貌丑陋,一脸麻子,只得以丝帕遮面,还请黎王殿下莫要怪罪。”
好一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戏码,看来姜和瑾还是有些低估了井春的实力。
姜和瑾微微露出寒意,转而却又含笑着迎上了温司衣的拜礼。
这转换的比井春翻书还快!
此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然两幅面孔,但腹黑却是实打实的在行。
井春也是担心自己被尚衣局的人认出来,便不敢多声张什么,全程低着头,唯恐被看出了什么,好在温司衣的注意力全在婚服上。
吕池也及时将井春叫了过去,井春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但井春也知道,姜和瑾这个人城府极深,他既然想对付井春就不愁没有手段。
前院内,王府上下齐刷刷地站着五派人,每排约又十二个,男子三排,女子两排。
井春先是看了两排的女子,其脚上穿的鞋子也都是清一色的粉色素色单鞋。
井春问过了王府的管家,才知道姜和瑾向来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府内的东西也都是清一色的素色,就连姜和瑾平日里穿的衣服也是如此,盆栽草木之类的也都是有绿叶没红花的,不敢多掺半点杂色。
就连全府上下家仆的鞋子也是如此,男鞋改为了黑色,女鞋改为素单的粉色。
井春一扫众人穿的鞋子,问道:“可有人穿过青粉颜色的绣花鞋?”
“没有没有……”王管家急忙摇头,道,“王府是有规矩的,别说青粉色了,就连绣花鞋都没见过,凡是家丁丫鬟都是向混口饭吃,谁也不想坏了规矩不是?”
整个王府连鞋子都要严格选色,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人要是被折磨起来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
井春皱着眉,又悄咪咪地问了一句,“就无怨言吗?”
王管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岂敢岂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对主子有怨言?”
井春倒是“啧”了一声,只感叹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的世界没有神。
插了句题外话,井春又开始重新审视三排男子。
既然姜和瑾说是女子,那男子便是不可能为家贼,毕竟这王府上下规矩森严的,但凡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也不会留在现在。
不过倒是有可能内外勾结偷了那天山雪莲,毕竟能够将天山雪莲偷到手一定是对王府有所了解。
井春分析的太过深入,连身后多了人来都没发现。
井春摊开了画纸,对着众人喊道:“可有人认识这画中人?”
院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是摇了摇头。
井春不信邪,又每排让人看了一通,皆是说“没见过”。
“你们当真没见过?”
井春环顾了一圈,只见得一个奴仆抬头看了井春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凭借自觉,井春倒是觉得这人不简单。
井春穿过众人便走到了那人面前,将画纸呈现在了那人的面前,问道:“你可见过这人?”
“没、没有……”
可看着井春越发逼近的眼神,那人竟然仓皇跪地,道:“殿下,奴才是真没见过这个人。”
殿下?
井春望了一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姜和瑾坐在了井春身后的廊亭上。
这场景倒是让井春想起了“狐假虎威”的故事。
姜和瑾低眉看了院中一眼,面色也不似严苛,便道:“井画工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王府还能教过你们说谎不成?”
“是……殿下。”
见此,井春也不啰嗦,直接挡住严怀的视线,逼问道:“没见过这个人那你抖什么?”
严怀却是低着头,身体颤颤巍巍道:“奴才、奴才生性胆小……”
仅此一句,严怀便又不再说话。
王管家见此,只得上前道:“井画工,严怀这人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他素来胆小如鼠,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说偷东西这么大的事了。”
井春却是不信这些,杀鸡和偷东西是两回事,胆小如鼠也不能说明他就不可能会偷东西。
“那你前夜你干什么去了?”
“他去戏坊听戏去了,严怀没什么喜好的,就是喜欢听戏,那晚是向我请了工的。”
王管家指着几人,说道:“他走的时候我们都是看见的,府中刚被偷,他就回来了,前后几乎都差不少什么时辰,我们见着那窃贼身影的时候,严怀还在旁边呢,若是两人串通一气,严怀哪里敢回来?早就跑了……”
又是有几个奴仆,道:“适时我也在,的确不是严怀所为。”
“是谁都不可能是严怀勾结外人,严怀只是胆小而已,绝非偷盗之人……”
作证的人不少,叽叽喳喳的像是井春威胁了严怀一般,纷纷打抱不平。
好在王管家控制了局面,才给井春有了缓口气的机会。
不过听着这几人的话,倒是打消了井春的疑虑,至少偷天山雪莲的人不会是严怀,但细看严怀,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总感觉是有些干系的。
只是感觉是感觉,井春还能把感觉成真了不成?
如此,便只能从平日里进出姜和瑾寝院的几人下手,可问了一圈,却始终是一无所获,都说是没见过这个人。
井春也是一头雾水,问不出半点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