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瑾一早便召了严怀,明知严怀却让严怀在等上些时辰,自己反倒继续写着东西。
严怀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只是时不时瞄着姜和瑾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
这两方如同凤凰和蝼蚁一般,一个高傲于枝头,一个卑微于尘土,这番鲜明而又无声的对比仿佛放大的所有的细节,一个拥有所有,一个什么都没有。
姜和瑾瞧着台下人,也不动任何声色,但这偌大的书房内早早已凝上了冰霜。
姜和瑾适才放笔,脸上再次含起了笑意,指着一旁放好的瓷盒,这瓷盒约莫拳头一般大小,小巧精致。
“你把这个玫瑰珍珠凝胶送到井府去,就说是送给井大小姐。”
这玫瑰珍珠凝胶是祛疤用的,姜和瑾用着这个瓷盒自然也是在井府人面前做个全套的戏码,也不愧于昨夜的搭救。
严怀诚恐地抬了头,又见着姜和瑾温润的眼神,又瞬间埋了下去,支支吾吾道:“殿下是、是让奴才去?”
“不愿?”
严怀跪地叩首,道:“不是不是,奴才愿意……奴才惶恐……”
姜和瑾却是面色温和,道:“王管家不是说你性子胆小吗?本王想着也该派些差事给你做做,便叫了你去。”
“奴才谢殿下关怀!”说完,严怀又是感激涕零地跪地叩首。
姜和瑾看着地上的叩首,又道:“若是只身一人去,难免说本王对井小姐不敬重,这样,你叫几个人跟你过去,本王再派个马车送你过去。”
“是……”
严怀唯唯诺诺地拿过锦盒,正欲退下,姜和瑾又叫住了严怀,带着淡淡的质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严怀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姜和瑾点了点头,见着严怀的身影离开,笑容也换上了一副森冷的模样,低着头看着自己写的字,也不过反反复复五个字“白秋弦严怀”,白皙的手指点了这桌子,先前温和的眼神早已带着一股邪气,“本王给过你机会的……”
严怀乘着马车可谓是风光,又有着几个仆人跟着,去井府的路即是穿过闹市,来往热闹,自然也有的不少百姓看得见,免不了说上几句乘车人的风光。
严怀听着窗外的溢美之词,嘴角却也是忍不住地笑,即是傲慢又是惬意,方缩回的手又重新抚摸着马车内的垫子,上面的祥纹仿佛就因他而生一般,干净而又美好。
那一刻,似乎他就是这马车的主人,充满了傲气。
听是黎王府来送东西,井春还以为是吕池来着,但见着面才发现是严怀,好在当日进黎王府时井春戴的面纱,现如今面对着面也没有被严怀认出来。
井春倒是惊奇,来送东西井春早已经习以为常,可却偏偏让严怀来送,姜和瑾又岂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又岂是不知道天山雪莲与严怀的关系。
井春越是琢磨不透姜和瑾……
“这是黎王殿下送给井小姐的玫瑰珍珠凝胶,请井小姐收下。”严怀眼神中虽是有着那日般的怯弱,但话中却不似先前一般的断断续续,反倒能完整地说出话来。
井春将那锦盒收下,便道了“多谢”二字,又道:“烦请转告黎王殿下,我在此谢过了。”
严怀虽是低着头,但也回话道:“奴才定当转达,还请井小姐放心。”
两人对话虽是不多,但井春却也能发现严怀的变化,这人骨子竟然不似先前便畏畏缩缩,话也能说的明白,也不见得胆小畏事。
井春也送着严怀出了门,看着严怀乘坐的马车又是惊讶了一番,姜和瑾并不像是能将这种表示身份的东西借用于他人,就连井春那日也不过是与吕池坐在车板上。
“这马车……”
“黎王殿下照顾奴才,让奴才坐的。”严怀的脸上略有些沾沾自喜,可陪行的仆人脸上却是见不得有什么好脸色。
严怀走后,井春心中却有些不大踏实,她只想姜和瑾的为人,他绝对不会是姑息养奸之人,绝不可能如此抬高严怀,尤其是严怀,这个与失窃案有关的家仆。
可这一切也仅仅是井春的猜测而已……
临出门是,井春又看了一眼自己脖颈上的伤痕,借着青天白日的亮光,井春才算是看清这伤痕,还有些血口,便又敷了一次药。
一到京兆府,张若怜便见这井春颈脖上裹得白布,又看见那白布上细微的红丝,却也没了往日般的嘲讽,反倒是有了关心,便忍不住问了缘由。
张若怜拦住了去路,井春便拿个划伤的理由搪塞过去。
张若怜倒是一脸不信,年龄虽是不大,但也是京兆府的人,或多或少也都能看出些东西,心疼道:“什么东西能划伤得这么厉害?”
井春倒还真担心让张若怜看出来这是锋利的东西架在脖子上才有的痕迹,即是家丑还能外扬吗?
井春糊弄道:“别瞎猜,不过了划了口子罢了,又不是要了命的,有什么好问的。”
“怎么就不能问了?你我也是同行,即是同僚,问上几句也不为过,你遮掩着难不成真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见着井春不说话,张若怜便猜道:“莫不是窃贼伤的?我可都是听说了,你来负责黎王府失窃的案子,是不是抓捕窃贼的时候,那窃贼伤的?”
张若怜多是小孩子的心性,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千万般的武打动作,各种厮杀的场景怕是已经演绎了千万遍了,这个猜想一出来,看井春的眼色都不同于方才的关怀,反倒有了敬佩的心思,“快说说,我可乐意听上一段了。”
可井春哪有什么可说的,只想着能不能一脚将张若怜踹过去,难不成井春还真将昨日自己把瓷片架在脖子上的事情说出去吗?
“你莫不是闲的?我可有事要忙,没用和你瞎猜!”
张若怜两手一摆,一副悠闲道:“这几日我还真是清闲,府中唯一的案子也被你接去了,这几日我除了画些人像竟没了其他乐趣,与我同龄的人又不多,井工,你可以算得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