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礼宾一声高喊,花轿前一阵吹锣打鼓,热闹非凡。
红色的花轿格外喜庆,犹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让人注目,更是迎来阵阵喝彩。
梁灵淑头戴凤凰羽飞霞冠,蝶兰珠钗步摇,身着大红喜服,手执却扇,向梁夫人和梁老爷行着礼,亦步亦趋中一滴热泪闪烁其中。
井春就站在了门口,眼中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平静,准确来说,兴奋之后换回来平静,像是见证了欢天喜地后的坦荡。
虽说梁夫人是有些反对这门婚事,而真正到梁灵淑出嫁的时候,眼中又何尝不是含着热泪吗?
这世间哪有什么绝情的父母呢?
梁灵淑转身时恰恰与井春对视了一眼,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仅仅是一个点头。
井春欠身行礼道:“祝好。”
这算是井春踏入这个世界后见识的第一场婚礼,庄重而又绚烂。
媒婆将牵红的一头交在梁灵淑,另一头交在何越安手中。
井春倒是听说了何越安为了这场婚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个也没少下,就是为了梁灵淑嫁得风光。
井春环视一圈,的确是有了不同寻常的婚礼,光是从梁府道双清花坊的鲜花就铺满了一路,全是粉色的牡丹花瓣和芍药花瓣,与花轿配得相得益彰。
井春望着那一路的花路,忽而想起何越安曾经说的话……
你说,什么是真心呢?
“新娘上花轿喽~”喜婆一声高喊,人群中欢呼声音更大了,而喜乐也吹得更加起劲了。
井春鼓着手掌,也高声对外喊了一声,“好~”
井春没什么好送的,唯有几件拿得出手的还是姜和瑾送的东西,原还以为井春要空手过来,好在今早去京兆府的时候刚好将这月的俸禄发了下来,井春这才有钱随个礼。
何越安也坐上高头大马,一声“抬轿”,从此,梁灵淑走向了那条花路。
鞭炮如雷,漫天也洒下了彩纸,五颜六色的,满是喜庆与欢乐。
井春盯着地上的彩纸,笑容却一点点地收了回去……
井春随手接住散落的细碎的彩纸,这个井春好像在哪见过,好像是义庄……
对,是义庄名册中夹杂的彩纸。
井春瞬间又想到了义庄案桌下的那露出一角红纸。
那红纸……
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红纸!
“井姑娘,井姑娘……”
几声呼喊,井春这才从回过身了,瞧着正是欢儿。
井春不好意思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方才小姐还嘱咐要将井姑娘带过去喝喜酒,宾客都去开席了,我带井姑娘过去……”
见井春愣神,欢儿又在井春面前晃了晃手,“井姑娘,井姑娘……”
井春脑海中依旧在想那些红纸和彩纸的事情,她有了一个极大的猜想。
井春回过神来,“抱歉,京兆府还有事情,我必须要回去一趟,劳烦告诉你家小姐一声,这是送她的贺礼,喜酒我就不得空喝了……”
说罢,井春便将手中一个锦盒交到了欢儿手中。
“井姑娘……”
不等欢儿多说,井春便急急忙忙跑向了京兆府,直奔汤师爷的桌案上,猛然累趴在桌子上。
还是品茶的汤师爷一口茶水险些没吐在井春的脸上,“井工,你干什么?”
井春急忙摆手,不让汤师爷多说,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连喝好几口,喘息了好几口粗气,“汤师爷,这几日,就近、近十天的逝者可能查到明细?”
汤师爷微微摸了摸自己两瓣胡子,略有疑虑,道:“这问这个干什么?”
“查、查案。”
汤师爷只是轻抿这杯中的清茶,半响轻笑道:“什么案子还能和死的人有关?”
“盗尸案。”
汤师爷也微微有些吃惊,又看向了井春,和明显是对井春所说的话存疑。
井春随即低压声音道:“可能是配阴婚。”
听此,汤师爷也不禁吓了一声冷汗,微微肃色道:“大白天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汤师爷随即摆了摆手,扭过了身子,示意井春走开。
可井春哪能是几句话就能劝退的,随即又走在了汤师爷的面前,好话道:“汤师爷,这能查到生死薄的人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您了,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官,京城中上下左右的哪件事您能不知道,您也这京兆府中的资历也是二三十年的,您就帮我查查看……”
汤师爷抬眉,这种好话自然听着顺耳多了,可汤师爷却依旧不为所动,轻轻吹拂着杯中的茶叶。
井春立即明白了什么,强笑着,又道:“汤师爷,您也知我是苦画工一个,每月的俸禄也就够个温饱,添件新衣服都没钱置办,您看看大街上哪个姑娘不比我穿得好看……”
说着,井春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布料,这深蓝色的布料的确让井春看起来老气了不少。
井春继续道:“但汤师爷,您放心,只要这案子解决了,定少不了您的功劳,您别不信啊……实不相瞒,昨日宋大人就因为这个案子把我训了一顿,说着案子晦气,我又年轻气盛地揽了这个案子,您说,就算这案子解决了,我哪里还敢求功劳,只求把案子结了,留我在京兆府一席之地,能吃得起饱饭这就知足了。”
汤师爷微微挑了眉,随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趋近道:“当真?”
“自然当真,”井春一副老道的样子,一手按着案桌支撑着身体,一手指着上面,道:“这案子还和黎王府有些关系,若是结了,再不济也能在黎王殿下面前露个脸不是,若是容得黎王殿下举荐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
拜托,谁能拒绝光宗耀祖的诱惑?
井春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而汤故尚也是一个在京兆府游走二三十年的人,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况且查名单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汤故尚而言也不过是费个半日的事儿。
念此,汤故尚点了点头,只道:“今日离府之前过来取吧。”
“能否再早些?”
“那你想何时要?”
“午时。”
“午时?”
“午时。”
汤故尚大手一挥,扬笑道:“午时便就是午时,也让你们这些新来的人看看,这二三十年的师爷可不是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