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黎王府的那一刻,井春深深吸了一口外界新鲜的空气,果然,还是自由的气息最为香甜。
但,井春还是能够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身影,面色也多了几分愁容,耷拉这身子缓缓转过身来。
“属下奉命保护王妃娘娘。”
还能奉谁的命?
姜和瑾的呗。
井春看着持剑抱拳的乔樱,有些为难,“可……我是要回京兆府的,我在京兆府任差,里里外外都是官差,你一直跟着我也不是办法?”
“王妃娘娘放心,属下很专业。”
啊?
还未等井春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风尘抚过,再睁眼时,早已不见了乔樱的身影。
身为王府侍卫,隐藏自己是基本的要领,自然不会给井春添麻烦。
井春左右望了望,仿佛乔樱从未出现过一样,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只感叹原主没有没有这般飞檐走壁的本领,不然也能让井春体会一把轻功水上漂的感觉。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井春便直奔去了京兆府,只是还未到京兆府,便看见陆仵作和几名小吏急匆匆的身影。
有陆仵作在的地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案子。
老远井春就同陆仵作打了招呼,但陆仵作却像是看不见的一样,还是几名小吏发现了招手的井春,这才有机会说上几句。
几人也顾不得寒暄,也只能简单说了今早在江边发现男尸的情况。
“男尸?”井春一整个惊住,这可是命案,往日里偷鸡摸狗的小案见过了,如今出现个人命案子到真让井春清醒了不少。
“我也去!”井春举手道。
陆仵作不怒自威,“区区女子,看什么男尸?”
陆仵作是京兆府内德高望重的老人了,为人兢兢业业,做起事来从不疏漏,连宋一问见他也要让他三分。
只是这陆仵作向来瞧不起身为画工的井春,倒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不过是因为井春是个女儿身,陆仵作在衙门呆惯了,思想上也难免迂腐,脑子里还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老套。
井春倒也不生气,顾念着陆仵作的辈分,作了揖,道:“即是女子,也是画工,还在京兆府任差,如何看不得?”
有着京兆府画师的身份,陆仵作到底是不敢将井春怎么样,便默许井春跟在了后面。
井春也没有怠慢,也跟了上去。
到了江边,江岸上果然躺着一具用白布蒙上的尸体,不少小吏已经下江去搜寻能留下的物证,宋一问还在询问着发现尸体的老翁的底细。
这老翁是最近的村民,今早在江岸钓鱼,原以为是大鱼吃钩,没想到竟发现江面上漂漂荡个尸体,当真是吓得不清。。
井春看了看尸体,胡子和头发都有些虚白,四五十岁的年纪是有得了,面部容颜尽毁,衣衫上还剩着水渍,发丝散乱着,遮住了大半的脸庞,整个尸体也因为江水浸泡泥沙的冲洗的原因极度肿胀脏乱不堪。
只见陆仵作从箱子了拿出一双白色手套,上下研究了一番,道:“江水浸泡,从尸体的腐坏程度来看,至少死了半月之久。”
陆仵作又打开尸体的嘴巴,众人见之多有些躲闪,但陆仵作却凑过去闻了闻,道:“有酒气,指甲间又淤泥,应该是酒后溺水而亡。”
宋一问道:“是意外?”
“初步判断如此,但还需验尸一番才可定论。”
宋一问是相信陆仵作的,即是意外,倒让宋一问安心了不少,总比来个他杀案好得多,“看这衣着,也不像是普通的穷苦百姓,最近半个月可有人报官寻人的?”
汤师爷细想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井春也靠近尸体不远,尸体已经被江水浸泡得腐烂,肉体被泡发,面部五官轮廓自然与原本面貌出入极大,想画出逝者人像了,也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先抬回验尸房,其余的便等人认尸。”
“是。”
到了验尸房,陆仵作将尸体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肉体与骨头的确没有外伤,说明死前并没有与人发生肢体接触。
这近乎是一项接近完美的意外。
既然是一场意外,只要等人认尸便行。既然无人报案,便只有依据尸体容貌让人辨认,而这容貌的工作自然也就交到了井春的手上。
井春看着一旁躲在门外的张若怜,微微叹息了一声,可对方有瞬间投以祈求的眼神,生怕井春不可怜自己。
“张工,你不是说过你能克服吗?”
井春可还是记得张若怜曾经酒后的豪言壮志,说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见真本事的时候就逃的比兔子还快?
张若怜从半扇门中露出半个头来,讪讪一笑,“克服也要有个过程不是,我也是第一次见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这可是比干尸还面目全非,井工,您就帮帮我代劳,改日、改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可是刚休息几天,你可真好意思。”
“你就当熟悉熟悉,练练手,你放心,我就站在这,你可别怕啊。”
……
到底怕的是谁啊?
看着张若怜佯装一副男子汉的模样,井春甚是觉得有些好笑。
井春也不想跟张若怜废话,虽说如今的年岁与张若怜差不了多少,但至少心智上要成熟张若怜许多,倒也能有些体量张若怜的难处,便拿起炭笔也开始仔细观察死者的五官。
比起刚打捞起来的样子,随着尸体的干燥,逝者其面部轮廓也更加细致起来,面部的纹理也显现出了不少。
井春手中的炭笔也动了起来,笔法粗中有细,错落有致,几日的休息倒是没让井春的笔法生疏,很快便将人物跃然纸上。
小吏也随之将白布重新盖住了尸体,见此,张若怜这才进来,接过井春手中的画像,眼神中微微有些诧异。
井春也注意到了张若怜面色的惊诧,“你认识?”
“这个人……好像是我画舫的紫杉先生。”
“松筠画舫?”
“嗯。”张若怜点了点头,随之又重新掀开了白布,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将画像与人物比对了一番,又缓缓将白布盖上,“的确是像我画舫的紫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