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哥哥会保护我的。”姜粟争执道。
井春看了一眼肖恩,故作轻蔑一笑,“你的肖哥哥是文才,不是武将,以他的身板,我看连三个人都打不过,再说了,若是你真的担心你的肖哥哥,又怎么会容忍他身处险境?”
井春倒也不是虚张声势,自己说的是事实,也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吓唬住小孩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姜粟哭得越发大声,井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惹错人了。
她……这时逃跑还来得及吗?
“粟儿回去……”
想不到还有意外惊喜。
“但我要肖哥哥送我。”
肖恩与井春互看了一眼,显然又有些迟疑。
肖恩虽是没有想到,但还是允了下来,在他看来,姜粟已经是退了一大步。
一路上,姜粟多半是沉默,偶尔看到几个惹得自己兴趣的东西,又故作生闷气一般别过头去。
到了黎王府门口,肖恩就要辞别,以井春的观察,肖恩肯定认识姜和瑾,但却不愿多见面。
井春也不想强人所难之人,转而便对姜粟伸出了手掌,但姜粟却是有些倔强,单单拉住了井春的衣袖,也不多说。
井春不觉有些好笑,许是这个孩子果然是个孩子,有什么样的情绪就会体现什么样的情绪。
“肖公子一路保重。”
话音刚落,忽而,井春觉得自己身边渗透着一丝凉意,而肖恩直直地看向井春身后,面色也顿时犀利了几分。
还是姜粟道:“皇叔。”
井春猛然转头,果然看见姜和瑾一副森冷的面色占据着上风,井春的心也怦然停了半响,虽然想过要和姜和瑾解释,可这一时间反倒是忘记原先的话要怎么说。
不等井春开口,姜和瑾直接道:“刚从皇宫得到消息,没成想这就将粟儿带回来了。吕池,带公主进去,再去回了圣上,免得圣上担心。”
“是。”
井春眼看着吕池带姜粟回府,左右看看,“那我也……”
“你站着!”
井春很少见得姜和瑾的声音能高八度,全然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一时间竟没敢有所走动。
此时空气已然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一个火星就能点燃的程度。
“既然公主已经平安送到了,井姑娘,小生告辞了……”
看着肖恩只与井春打了说着话,姜和瑾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反倒城府颇深地叫住了肖恩,“这就走了吗?不进来喝杯茶吗?”
肖恩倒也平静,“黎王府中的茶小生可是喝不起。”
“以肖公子的身份,如何喝不起?”
肖恩却是反问道:“谁知道喝一次茶又会是什么代价呢?”
“怎么?怕了?”
“有黎王殿下这般人在,孰不畏?”
姜和瑾嘴角微微勾起,反手便将井春拢进了怀中,“倒也没见得你畏惧本王的王妃啊?”
“黎王殿下吃醋了?”
“本王怎么可能吃醋?一个是本王的王妃,一个可是本王的侄女婿,这吃哪门子的醋?”
等等,等等,等等……
侄女婿?
肖恩吗?
井春险些惊掉了下巴,姜和瑾只有一个侄女,那就是姜粟,那肖恩岂不就是姜粟的未成婚的丈夫?
可姜粟她才七岁!
肖恩面上已然不悦,却极力端正着自己的身躯,道:“看得出,殿下对公主的婚事很是满意,毕竟这婚事,不也是拜殿下所赐吗?”
姜粟的婚事这是姜和瑾的主意!
井春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姜和瑾,此人面不改色至此,丝毫没有将井春的惊讶放在心上。
井春是真的没想到肖恩的瓜今日这么实在,
既然肖恩与姜粟的婚事和姜和瑾脱不了关系,那肖恩对姜和瑾的敌视倒也容易解释了,毕竟摊上这么一桩婚事,别的不说,光是年龄这个方面谁能忍得了呢?
等井春回过神来,才发现肖恩人都走了。
井春本想追过好好道个别来着,刚走出两步又硬生生地被姜和瑾拉了回来。
井春能察觉到姜和瑾现如今的偏执,“怎么了?”
“本王劝你,肖恩是公主未来的夫婿,你是本王的妻子,别指望有什么可能。”
所以这姜和瑾在想什么?
井春是被姜和瑾的话气笑了,“殿下所说的可能是什么?”
“本王没空和你玩笑。”姜和瑾厉声道。
井春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整理了一番自己方才被姜粟拽住的袖口。
她就该容忍这样的猜忌吗?
井春的不悦也是写在脸上的,道:“殿下放心,我尚且知道礼义廉耻,没指望什么。反倒是殿下,殿下怎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知道殿下与肖公子之间的恩怨。此事与我无关,还请殿下明白。”
“井春,你是在和我对着干吗?”
这是一句十分沉着而又冷静的话,偏偏从姜和瑾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事到如今,井春又不怕什么,直接回道:“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肖公子好心将公主送回来,殿下不答谢也就算了,反倒怨起人家的不是来,是非清白是个人都能看的清楚,我,喽啰一个,可没能力与殿下对着干。”
姜和瑾又岂听不出这话中的阴阳,眼神深沉又在硬撑着,“你要站在我这边吗?”
井春第一次听见姜和瑾说出让人感觉迁就的话,倒是打破了某种漠然的冷静一样。
适时,几声闷雷更让井春觉得气氛紧张而又幽明。
井春闻着泥土中略有潮湿的味道,头顶上的风声呼啸,乌云也在奔跑。
她原本想要追逐太阳的。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了两人的身上,打湿的衣衫紧贴这皮肤,似乎又一种压抑抑制着两人,两人双眸对视,不知为什么,彼此眼中消弭了不少方才的敌意。
井春承认,她会不自觉地对姜和瑾产生某种同情,而井春会将这种同情习惯地归类于她与姜和瑾的夫妻身份。
姜和瑾没有任何避雨的举动。
井春不觉叹了一口气,见不得他人淋雨时的破碎,随之拉着姜和瑾的衣袖,生气颇为清冷,“下雨了,先回去。”
姜和瑾却是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人,他发现自己的心变得有些奇怪,面对面前这个女人,他的心里竟然有着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糟糕……
姜和瑾太想从井春身上寻找这种无力感,或者说,他会期待这个人,期待井春这个人能代替他承受这种无力感。
他试图寻找井春眼中能否有一种渴望的眼神,可是,没有。
井春有些不想管他,刚准备松手,却又被姜和瑾抓住,不松不紧,以井春的力气完全可以挣脱。
井春不知所云,“怎么了?”
能否将人揉进骨血,将人的种种回忆都忘却,将人的一生都放置一个瓦瓮之中,永远不要打开。
姜和瑾在雨中对井春说了两句话,“我毁过别人的人生,这比杀他还要难受。”
第二句便是,“若是本王死了,你也就随我去吧。”
井春有些吃惊姜和瑾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第二句。
井春觉得姜和瑾必然是恨透了自己,这是死了也要拉个陪葬的吗?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好笑。
井春不觉自嘲道:“若是我死了,也能有让殿下随我去就好了,可惜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姜和瑾只是沉默,望着井春没有说一句,转而似乎又在担心什么,一眼不发地接过侍卫递来的雨伞,将井春领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