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一问便带着汤师爷来到了食肆,随之而来的还有陆仵作。
宋一问一见是一个婴孩,叹道:“造孽啊……”
井春也自觉退到了一旁,将空间让位给了陆仵作。
借着陆仵作验尸的空档,宋一问也安排人手仔细盘问每个人的底细,生怕让凶手逃之夭夭,衙役们也开始在后厨翻找着什么,试图寻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井春将捞勺放在一旁,表述着方才的情况,“约莫是一炷香的时辰前,我在三楼吃饭,听到后厨的叫声,下楼时就发现一个婴儿飘在木盆里,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陆仵作看了一眼死婴,那死婴浑身皱巴巴的,姿势蜷缩着,身体冰凉,而旁边不远就是发现婴孩的木盆。
陆仵作用捞勺捞了捞木盆里的东西,道:“这木盆里是猪肉?”
“是是是,”阿山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两个空筐,“今早刚买的猪肉,买了两筐。”
井春也想起来了,这个阿山就是放在瘫坐在木盆旁的厨役,问道:“这么说,你是第一个发现死婴的人了?”
“是我,”阿山点头道:“中午的来食肆的人多了,我就寻思把剩下的肉洗了,我一开始掀开篮子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它是用几块猪肉盖上的,直到我把肉倒在水盆里,才发现这个‘肉’和其他的猪肉颜色有些不一样,翻开一看竟是个死婴……”
陆仵作将那死婴翻了个身,见着死婴身上的脐带,道:“这脐带上的是痕迹不像是剪刀或是锋利的刀刃剪割的,像是被是钝的东西磨断的。这婴孩身上铁紫,应是刚出生时被痰液阻塞,没能及时打开气腔而死。”
但凡是一个有经验的妇人都不会如此没有经验,这个母亲很明显是新手。
陆仵作继续观察着那婴孩身上脐带的长短,“依这脐带留在死婴身上的长度,这脐带不短,有个两寸的样子,以我的经验来看,很有可能是这个母亲独自生产再独自磨断脐带。”
这个和井春的观点一致!
陆仵作指道那半截脐带,“这个是?”
“也是从木盆里捞出的,我看着像是那死婴连体的脐带。”
陆仵作试着将两端脐带拼接在一起,很快察觉了不对,“这段脐带不对,与这二寸的脐带对不上,磨损的程度不一样。”
既然这段脐带与死婴的脐带不符合,而这更不可能是从猪肉身上落下来的人体脐带,那井春以所想的,便只有一点。
“会不会是脐带被割了很多段,这个只是其中一段?”
不然这段多余的一寸脐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尽然,”宋一问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这孩子的母亲是时间紧迫下生子,在没有丝毫的准备之下,甚至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之下才会选择其他的钝物来磨断脐带,你若是说还分成多段,必然是需要长时间磨断,同样是需要长时间,那就没有理由不先去找一个锋利的工具割裂这死婴身上这一寸长的脐带。”
宋一问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单独生子的母亲在没有趁手的工具前是没有理由去选择将脐带隔离成很多段的。
除非是个母亲病态!
病态?
宋一问道:“是否有可能是这个母亲对这个死婴有着极大的敌意呢?”
这的确是一个思路,不然也不会选择将还在放在猪肉框里?人能与刀俎上的鱼肉相比吗?
他人之心又如何能猜测呢?
井春现在想可不是这脐带能不能衔接是的事情,而是其他的段的脐带脐带又在何处?
婴儿的脐带大概会有三十厘米道一百厘米,这两段加起来才不过十厘米,那剩下的脐带如何处理无疑成了一个问题。
后厨讨论的声音也很快吸引了梁子俊的目光,梁子俊望着井春一个女子和男子之间群舌讨论,总感觉井春身上有一种闪闪发光的东西,而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却又是其他女子间不常有的。
适时汤师爷也走了过来,井春望去前厅,人已经走了一波又一波了。
“汤师爷,如何?”
“回禀大人,食肆上下已经查过了,没有差点可疑的东西,而这些食客其中既没有刚生产的孕妇,有没有进过后厨的男子,这些食客应该是与死婴无关。”
可这死婴总不能是凭空出来的吧?
“后厨的人可说了什么?”
“已经问过了,这肉是从林家肉铺拿的,李捕头也叫来林家肉铺的老林头来问话,拿来的时候肉铺的人是检查了一遍的,确认无误才教导挑肉的杂役手中,这才从林家肉铺挑到食肆后厨的。”
既然起点和终点没有可疑之处……
“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在杂役上出了差错?”
“多半是如此。”汤师爷回道。
宋一问喊道:“叫那杂役的过来!”
汤师爷也是有些为难,“那挑肉的杂役今晌午喝了半斤酒,现在还在柴房睡着呢,水都泼了三遍了还没醒呢。”
“带回去!带到京兆府!本府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心肠的父母才能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情!”
宋一问下令便班师回府。
陆仵作收拾好东西,这是要将死婴带回去,看看还能不能有其他的发现。
京兆府的人也陆陆续续拜别食肆,梁子俊站在门外,作为这食肆的主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梁子俊一个下午都没做到“清闲”二字。
井春倒是想起了一直在三楼的梁灵淑,问过小二后,才知道梁灵淑已经被妥善安排回去了,那也无需井春操心了。
见井春要出来,梁子俊笑脸盈盈上前道:“井姑娘慢走。”
井春倒是豪爽,“梁公子不送。”
“姑娘自知鄙人姓梁?”
“方才不是小二不是喊你梁老板吗?”
梁子俊听此,微微一笑,他还以为是梁灵淑说了什么呢?
随之,梁子俊有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亏井姑娘主持大局,我食肆上下才不算乱了章法,改日可得请井姑娘喝茶。”
“不必了,还请梁公子转告令妹一声,今日在下也是中途失约,若有机会,在下必然登门致歉。”
令妹?
“井姑娘又怎么知道我是淑儿的兄长呢?不知道淑儿有没有和井姑娘提起过什么?”
看着梁子俊胜券在握的心思,井春暗自念道:怎么没有呢?
井春拍了拍方才净洗的双手,有意地告诉梁子俊切勿靠近,回道:“有些话我已经告诉梁小姐了,您与梁小姐血缘兄妹,有些话梁小姐相告总比我这个外人更合适。”
见着井春离去的身影,梁子俊嘴角不觉一笑,心中暗自揣摩道:这个姑娘可比往日里媒婆介绍的女子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