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却是被鸡蛋中的双黄惊喜到,“我只听过还没见过,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双黄蛋呢。”
吕池似乎并不惊奇,解释道:“王府的厨子会将双黄蛋挑出来,用作其他的菜样,这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那我手中的这些岂不是都是双黄蛋了?”
“按理说是如此。”
井春也是暗自感叹这黎王府的铺张,“双黄蛋就好比女子怀的双生子,总归不是常见的……”
等等,双生子!
可如果这多的一节脐带是另一个婴儿,那这个婴儿又身处何处呢?既然没有在木盆里,是否意味着另一个婴儿好好地存活下去了呢?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吕池喊到。
井春回过神,“怎么了?”
吕池指了指井春手中已经被磕碎的蛋壳,原是方才井春想事情想得入神,手中的鸡蛋不停地敲击着石台。
井春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方才想事情有些入神了……”
随后,井春又道:“反正你先带过去,若是你家殿下不喜欢再说。”
现如今,也只得这个法子。
吕池走后,井春又继续沉寂在自己的想法中。
乔樱手中握着尚有余温的鸡蛋,微凉的黑夜总让人迫切地想要寻求一种温暖。
恰时,乌云散去,月色席地,皎皎的华光穿透着在这世间中的黑暗,宛如披上薄纱的新娘,静静地等待着时钟的敲响。
井春冷不防地望向天际,心想如若此时灯灭,也不会觉得此夜孤寂无声,天上宫阙,不知点亮了谁的梦,不知启发了谁的诗。
“夜深了,娘娘,我们回去吧。”
井春转身看向了乔樱,面前的这个人身姿挺拔,那恰如樱花般的散漫与真挚,种种的沧桑让井春这一夜有着极具诗意般的情欲。
她想起一句诗来,踏过樱花第几桥。
井春淡淡一笑,“乔樱啊,我忽而想起一件让我很开心的事情。”
“娘娘说的是什么事情?”
“来王府这么长的时间,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
也是在那时,乔樱明白一件事来,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是因为井春而存在的。
因为一个人而存在啊。
乔樱细品着其中的含义,似乎也是在提醒自己,回道:“乔樱职责所在,誓死保护娘娘。”
也不知是否乔樱会真的走上愚忠的那条道路。
井春有所担心,回道:“说什么死不死的话?若是有一天,我说是有一天,我真的出了事,性命堪忧的事情,若你救不下我,一定要保全你自己,你得记住一点,你的命也同样宝贵,我从不否认你的生命。”
那双眼神中有着无比殷切的期盼,又有着能让乔樱感受到的关怀,仿佛对井春而言,乔樱的生命同样不可估量。
乔樱的眼中张恐着:“王妃娘娘是上人,属下是下人,人有人上人,也有人下人。”
“我可不敢做这个人上人。”
乔樱不解,“有权有势不是为人所追求的吗?”
“我不喜欢这种秩序。”
井春也不知道乔樱能不能听懂这些,只顾着自己说话,想想,兴许这话说出来也是徒劳的,乔樱身处这个时代,自然是知晓这个时代的法则,而井春没有能力挑战,便只能寻求着让自己避免成为某种人的方法。
“我们回去吧,”井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去早点休息,乔樱,你也是。”
乔樱跟在井春的身后,她很好奇像井春这样的人会梦到什么呢?
书房内。
吕池将鸡蛋悉数地放在了案桌上,姜和瑾抬眸,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吕池会拿这些东西作为交代。
这些鸡蛋上尚且还有着温度,这么快的时间吕池定然不能做完从煮熟再放温的过程。
“哪来的?”
“王妃娘娘煮的……”
姜和瑾似乎并没有想到井春还有如此下场劳作的时候,便上手拿了一个。
许是顾忌姜和瑾的疑心,吕池便道:“王妃娘娘已经尝过一个了,属下便放心拿了过来。”
姜和瑾原本空泛的神情忽而被一层莫名的萎靡埋没,又将鸡蛋放了回去,淡淡道:“拿回去吧。”
姜和瑾并不是不信任面前的鸡蛋,而是知道井春一直在估量着自己的疑心,若是自己接受面前的鸡蛋,还吃了下去,那么只会让姜和瑾多了一层对井春愧疚的包袱。
“殿下不喜欢?”
姜和瑾借口道:“这个时辰不宜食。”
或者说,他不愿让井春的行为使得他放自己一马。
吕池听此,只得将原先放置的鸡蛋又重新收回了手中。
吕池本想将鸡蛋重新放回厨房,可心中却又不忍,“殿下,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想要说什么?”
姜和瑾是个聪明人,大抵也是能猜出吕池是要说什么的,可还是假借自己不知所以然,不过是不想在旁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真的对谁上了心。
吕池词穷,一时间竟说不出姜和瑾对井春所作所为的是非对错,只得最后说道:“属下想说,娘娘对殿下很好。”
很好?
姜和瑾冷冷道:“你才与她相处多时?如今倒是袒护她了?”
“属下斗胆,只是觉得王妃娘娘与旁人不同,至少、至少王妃娘娘从未想过害过殿下……”
却听姜和瑾打断道:“既知斗胆,还把话说出来?”
吕池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职之处,可今日既然自己已经提了出来,万般由不得己也得把话说下去。
“属下只是觉得王妃娘娘是无辜之人……”
姜和瑾与吕池相处之久,彼此付出了超出于常人的信任,在姜和瑾看来,吕池为井春说话不单单是出于对井春现有身份的考量,更是对姜和瑾今后对井春敌对行为的质疑。
这是主仆之间的大忌!
姜和瑾眸子一深,“本王与你相处数十年之久抵不过她一朝的无辜?你是对本王有怨言还是对黎王妃抱有怜悯之心?”
仅仅是这两个问句就足以让吕池哑口无言,他深知他与姜和瑾的情谊,也知道自己是姜和瑾最为信任的人。
吕池可是姜和瑾毫无顾忌袒露的后背啊,他怎么能对姜和瑾有怨言呢?
吕池仓皇,半跪在地,“属下不敢,是属下今日多嘴,殿下恕罪。”
姜和瑾静了许久,他即是知道吕池的忠心,也知吕池对井春的怜悯,可是他还是用了以退为进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姜和瑾言辞中表露着疲惫,“吕池,你是我最为信任的人,在我面前你从不需要恕罪。”
你看看,姜和瑾是真的很懂得如何利用他人的愧疚……
“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