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宫,井春同姜和瑾下了马车。
为了与自己衣着向配,姜和瑾特意为井春选了一件紫色衣裙。
井春率先下了马车,恰是暮色当空,落日洒在暗红的砖墙之上,照耀着无与伦比的宏伟与庞大,微风轻起,摇曳着紫色的衣裙,内敛而有鲜活,那让人沉醉的倩影宛若紫色的圣莲。
井春忽而觉得这长廊的萧瑟,她沉默不语,一时间心中竟有些怯弱,回头望向了姜和瑾,问道:“大概要待到什么时候?”
姜和瑾脸上的平淡添加了些许的漠然,实时看向了井春,心中竟有着与井春相同的怯弱。
他垂过眼来看她,伸出两指,“最多两个时辰。”
姜和瑾走在了井春的前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示意井春跟上来。
井春快步走到了姜和瑾的身侧,评价道:“花两个时辰吃顿饭,这饭我要是吃得不尽兴可得不偿失。”
“皇宫里的菜品王府中多半都有的,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话说,平日里细君可不会对菜肴趋之若鹜,怎么今日竟有兴趣?难不成是那京兆府的伙食不佳,亦或是不满我黎王府的佳肴?”
井春淡淡道:“我与殿下可不一样,您从小就在这宫中长大,这里就是你的家,对于皇宫中的东西,您自然平淡对待,我可不一样,我自幼便不在父母身边,对这京城都不敢说一句了如指掌,何况这里还是皇宫,我有好奇之心,自然想品品与民间不一样的味道……”
姜和瑾转身看向了井春。
井春自然也能注意到了姜和瑾那眼神中的无语,“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姜和瑾摇了摇头,“没有。”
井春微微皱起了眉头,“那殿下怎么看着我?”
“要是我想你一样保持一颗好奇心就好了……”
井春一时间竟觉得好笑,何时听过姜和瑾这样说过话,便笑道:“殿下这算是什么话?我还羡慕殿下无欲无求呢?”
还未等井春多说什么,姜和瑾便上手摸起了井春头上的发钗,井春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自觉地往后推了半步,却又被姜和瑾拉了回来。
步摇打闪下,井春看着姜和瑾时竟莫名添了几圈光晕,井春瞬间僵住了呼吸,犹如在水中屏气一样,半响才记得呼吸,“你……干什么?”
“这发钗哪里歪了?细君端重得很。”
井春:?
姜和瑾脸上笑得灿烂,可井春却觉得这笑容比平日里的不苟言笑还要可怕,蓦然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只听到一个声响,“黎王殿下怀抱佳人,可真的是羡煞旁人。”
井春闻声望了过去,心情瞬间断崖式的下降。
姜和瑾微微一笑,“柳少卿,幸会。”
来者正是柳可勉,紧随其后的还有太后宫中的蓉芳姑姑,原是见过一面,井春倒也没觉得与蓉芳姑姑有什么见外的地方。
“黎王殿下安。”柳可勉随即又看向了井春,眼神中竟不自觉露出笑意,似乎是一种自带的熟悉感一般,“王妃娘娘安。”
井春点了点头,算是一种回应。
“今日柳少卿怎么有空来皇宫?”
“今日夜宴,皇恩浩荡,我等自然当值。”
姜和瑾自然知道这件事,有意捧场道:“柳少卿忠心,又得太后娘娘看重,细君和本王也是多次夸赞过柳少卿。”
井春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可笑,这姜和瑾也真的是处事圆滑惯了,竟明面上恭维起了这个柳可勉。
柳可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作揖回道:“多谢王妃娘娘、黎王殿下夸赞。”
柳可勉回话的顺序不免引起了身后宫女的窃窃私语,若是按顺序,这回复的话术也该是“多谢黎王殿下、王妃娘娘夸赞”,可这柳可勉却是硬生生地将井春提前,是个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柳可勉是不将姜和瑾放在眼里呀。
蓉芳姑姑有意解围道:“许是方才太后娘娘赏了柳大人一杯酒吃,大人竟是醉了,竟一时口误念错了殿下与王妃的主次,还请殿下恕罪。”
可这柳可勉却是偏偏像一个不知死活之人,竟是上前拍了拍姜和瑾的肩膀,犹如对晚辈的劝诫一样,“黎王殿下大度,又岂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井春暗自观察着姜和瑾的神色,姜和瑾淡淡地笑着,可嘴角的僵硬像是用刀刃刻在墙上的记号,而那一双眼神犹如毒蛇捕猎一样凝聚一点,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如有动静,必然伺机而动。
但姜和瑾却是道:“无妨,想必柳少卿也绝非刻意。”
井春看着姜和瑾,只觉得姜和瑾那脸上的微笑像极了破碎瓷碗的轮廓,一时间,竟会觉得姜和瑾身心的无奈。
听此,柳可勉更是得意起来,“夜宴快开始,黎王殿下、黎王妃,请吧。”
蓉芳姑姑等也纷纷让出行道,井春望着前方的在黄昏中的灯火,忽而想起一棵秃头的银杏树,脑海中浮现的也是银杏树叶飘洒掉落的样子,可也想起了当日和煦的秋风。
姜和瑾也顺势拉起了井春,目光看着前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边,“走吧。”
井春走在了姜和瑾的身侧,感受着姜和瑾手中传递的温度,姜和瑾的手是温凉的,远没有井春手心冒汗的程度。
姜和瑾打趣道:“怎么?紧张了?”
“没有。”井春嘴硬回道。
“皇宫的人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再说了,你现在是黎王妃,有着身份罩着,紧张的也是别人。”
“这话说得轻巧,你黎王殿下不也有给人低头的时候?”
姜和瑾的手微微窜动了一下。
井春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这话明显就是说方才姜和瑾与柳可勉之间的事情。
井春试图补救道:“即使我是黎王妃,在您面前、在对太后娘娘和皇上我也得低头啊。”
姜和瑾并没有要怪井春的意思,淡淡道:“知道低头是件好事,不拿自己的身份欺压他人也是一件好事,细君说的没错,倒是本王狭隘了。”
井春望着姜和瑾,虽说姜和瑾这个人有人格缺陷,但对是非的东西却是能拎得清一时间不知他这话中是正话还是反话。
“细君可别怎么看着我,这皇宫人来人往的,细君这眼神过于灼热,之后的议论可是不小的。”
井春不甘示弱回道:“殿下不是一直希望你我恩爱的事情世人皆知吗?”
“我的确是希望如此,但适时低调一下,也是常态。”
说着,姜和瑾将井春的手握得更紧了,余光看向了身后柳可勉,嘴角不觉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