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接过笔纸,微微颤动的右手明显是有些经受不住寒冷,姜和瑾心中不断期待着井春的动笔,他深知井春的能力,在那一刻,原先对井春的愧疚在这时转换为迫切。
姜和瑾忽而想起姜和晟的话,倘若将井春为自己所用呢?
倘若井春原意站在自己这边呢?
可是他也清楚,为了姜和晟的皇位,他是可以舍弃井春的,毫无感情的舍弃井春。
姜和瑾陷入一个死循环,那他为什么要将井春这一个无辜的人拉进来呢?井春有哪些地方对不起自己吗?
他试图去寻找着井春的纰漏……
姜和瑾抬起内敛的双眸,眼神中带着冷漠,盯着井春作画的手,恍然间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的心颤抖着,居于云端而高居不下……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井春便将画像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正是姜和瑾提起的那个人头戴红色绢花,身着青绿色宫服之人。
可姜和瑾见着那画像,心中却是不觉一笑,果真不出自己所料,那原先的颤抖的心也归为了平静,对啊,这有什么呢?他都可以成为棋子,为什么井春就不能成为棋子呢?反正井春与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将对手送进地狱的人。
所以,他与井春没有什么不同。
柳可勉也看着一眼画像,也瞬间慌了神。
太后将画像拿过,“这画像中的人看着倒是有些眼熟,是哀家宫中的人吗?”
程嬷嬷一眼辨认出了画像中的人,“回太后,这画中之人正是太后宫中新来的宫女,名叫烛华,是得少卿大人引荐。”
“将贱婢来过来!”
很快,程嬷嬷便将人带到。
还未进殿,便听着烛华的喊叫,“太后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啊……”
接着,烛华便被程嬷嬷一把甩到了井春的面前。
太后又重新端详了话中之人,果真像个八九分。
“黎王妃,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这个宫女将你带到荷花池?”
“回太后,正是此人。”
太后猛然拍案,怒斥道:“好个宫女,哀家何时传召过黎王妃,你竟敢假传懿旨,是谁给你的胆子?”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太后柳氏有心包庇,此事定是审不出个结果的。
井春紧握着拳头,她被柳可勉按在水里,差点溺亡,岂是她一句“不知道”就能结束的。
不待众人反应,井春两步走到了姜和昇的面前,,“誉王殿下,长剑借嫂嫂一用。”
姜和昇微微一笑,“皇嫂轻便。”
井春直接将长剑抽了出来抵在了烛华的颈脖,长剑的寒光闪了所有人的眼睛,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井春会做出这般厉害的举动,这可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动刀枪,这是不要命了吗?
程嬷嬷惊恐道:“黎王妃,你这是干什么?”
随即井春又看向了太后与姜和晟,只道:“臣妇只能出此下策,请饶恕臣妾失礼,但即是证明臣妇清白,也该由臣妇审问。”
柳可勉却是莫名来了勇气,“皇上、太后,黎王妃殿前刀剑相见,实在失仪……”
姜和昇手中把玩着剑鞘,却道:“柳少卿,此事似乎你更应该积极审问吧?你不是一直说是皇嫂勾引于你吗?”
柳可勉顿时哑口无言,“誉王、誉王殿下说的是。”
柳可勉又看向了烛华,“烛华,你可要好好把话说清楚,别误了本少卿的清白!”
柳可勉不过是给自己找补罢了,那语气哪里是在审问,分明就是在威胁。
像烛华这样的人井春在京兆府见多了,哪里需要问,直接用刑就好了。
将烛华不语,井春问道:“烛华,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剑光逼近,但烛华也只得咬牙道:“奴婢……奴婢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井春持剑一挑,只见几滴鲜血从烛华的耳垂间流了下来。
“若是在近个半寸,只怕这伤口便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这犀利之词,竟让柳可勉也不禁一颤,指道:“黎王妃,你这是严刑逼供,不可作数!不可作数!”
姜和晟厉声道:“柳少卿,你在朕和太后面前吵嚷个不停,你到底有没有将朕与太后放在眼里!”
柳可勉虽知姜和晟是个没有实权的皇上,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国之君,柳可勉又岂敢放肆?
见烛华还是不说,井春抬手便要刺过去。
烛华紧闭着双眼,迅速说道:“是少卿大人告诉奴婢的,假借懿旨让奴婢将黎王妃带到荷花池。”
这就是井春想要的实话,抬手一个花手便收回了长剑,交还到了姜和昇的手中。
这一席话众人也是听得明明白白,事到如今,柳可勉无论如何也是抵赖不了的。
再看柳可勉,怒目注视着烛华,那眼神分明是要将人生吞了一般。
“你就听他的话?哀家的话就不听了吗?”
“奴婢不敢啊,太后娘娘,奴婢是得少卿大人引荐才得以在宫中伺候您,”说着,烛华便将手臂上的伤口裸露了出来,“这些都是还未进宫中是奴婢在柳府所遭受的毒打,奴婢实在是不敢反抗,实在是不敢反抗啊——”
“贱婢,”柳可勉一个巴掌就扇在了烛华的脸上,“本少卿什么时候指使你做这样的事情了?”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惹得众人连连后退。
烛华跪地求饶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救救奴婢,不然奴婢真的会被少卿大人打死的。”
眼见着柳可勉就要一脚踹在了烛华的身上,太后柳氏却叫了停,几个太监上前这才将两人拉开。
太后柳氏是何等聪明,她在这深宫中的城府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深,心思也更加缜密,只见她看向了烛华,淡淡问道:“哀家殿中又不缺宫女,可勉派你来做什么?”
柳可勉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断挣脱着太监的束缚,试图解释道:“姑姑,侄儿就是看您宫中都是老人,这才送了一个年轻的丫头在您宫中,她手脚麻利,是个好手。”
柳氏的眼神宛如大漠中狂狷的尘沙,带着沉稳,又带着荒芜一物的死寂,“哀家没问你!”
“烛华,你若是想活命,就老老实实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