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似乎反应过来了,自己误将现实当做春梦。
那一刻,井春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或者说,她不知道只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井春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否定方才的一切。
井春从姜和瑾的腿上下来,退了半步,看着姜和瑾的眼睛,问道:“殿下是什么意思?又把我当成什么人?”
姜和瑾试图从井春眼中寻找出些许的情绪,淡淡道:“当成我的人。”
井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微微动容了几分,可又瞬间反应过来,宛如落在泥浆中的鱼,谈不上死亡,却是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井春在思考怎么说才能给两个人都留有余地,能够维持现有关系的余地。
姜和瑾看着井春眼中的光淡淡暗了下去,姜和瑾似乎懂得了什么。姜和瑾知道的,她井春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姜和瑾付诸于情感的念头,现如今听姜和瑾这么一说,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涩。
有时候关系的打破并不意味着亲昵,而是意味着失去,失去原有关系的自然。
那种感觉就好像,明明是你燃起的星火,可偏偏为了黑夜相伴,自己硬生生地掐灭了自己的星火,你内心孤寂,可又生怕打扰,你深知自己的唐突,还偏偏要用更为唐突的方法打破自己的唐突。
“如何?成为我的眼目。”
“眼目?”井春愣了半响。
“细君之才可独当一面至柳可勉于死地,与其成为一个小小的画工,不如站在本王这边,你要什么没有?”
“所以方才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为你所用?”
“自然。”
原本的苦涩,现如今风都吹不散了。
井春淡淡一笑,“殿下,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和瑾愣在了原地,他仰头看着井春,他心中有种化不开的悲悯,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可他姜和瑾要什么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什么仇报不了?
“本王知道。”
“所以,这就是殿下的态度?”
“你说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察觉不到殿下的真心,”井春微微蹙眉,“我不知道殿下到底想要什么,也不解殿下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我的意思是……殿下似乎没有先前那般坦率了。”
姜和瑾第一时间思考的是他与井春的差距,他在想是井春年龄太小才会这般说,还是因为井春年龄太大才会这样说,“井春,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十七岁……十七岁就嫁给我了……”
那一刻,姜和瑾的心再次沦为了平静,他的心不再躁动,也不再不安,也不再觉得唐突。
原来不是井春的年龄或大或小,而是姜和瑾自己,他用惯了面具掩饰自己,习惯了察言观色,以至于在一次小小的碰撞后他开始缩紧自己的内心。
姜和瑾淡淡道:“井春……要不,你做我的人吧?”
井春不禁向后倾斜了些许,还以为姜和瑾又要说些什么让人生气的话。
姜和瑾一直是个稳定的人,可偏偏在井春的注目下情绪上头。
“只做我的人。”
“什么?”
“我不会和不倾心的人亲昵。”
这点井春知道,就如陆佩珊。
“为什么是我呢?”
“只有你是我选的。”
只有你是我选的……
见井春不语,姜和瑾再次问道:“现在呢?依旧想要与我和离吗?”
“是。”
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
姜和瑾的眉眼低了下去,这似乎是他预料之内的事情。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问缘由,“为什么呢?”
“只有你不是我选的。”
井春低沉着声音,似乎在反抗着姜和瑾,有似乎在反抗着自己的命运。
对于姜和瑾而言的爱惜,井春却不知道如何接受。
“可你也知道我不会放了你。”
井春暗淡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无法比拟的无奈,她淡淡回道:“所以,我更不能与你亲近,那样,我就真的逃不出来了。”
逃什么?
姜和瑾试图去迎上井春的目光,但那空洞的眼神却没有给予一丁点的回应,“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我若是将心放在殿下身上,我就会失去自己。”
姜和瑾有些诧异,他好奇井春的心。
这个人的心原来从头到尾只想着逃出去。
姜和瑾没有资格去说服井春的想法,他想,他喜欢上井春是一件极为巧合的事情,他自己从未想过自己人生中会有这么一个插曲,兴许,井春的想法对姜和瑾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突然释怀了,井春没有做错之处,她只是在坚持她的选择,同样的,在她的选择中,没有姜和瑾的位置。
而且,他尊重井春的想法。
姜和瑾没有往下去问缘由,却是在自己低头的那一刹那,井春瞬间捧起了姜和瑾的脸。
因为姜和瑾坐着的缘故,两个一高一低,井春犹如在于一个比自己身高差一大截的孩子对视一样。
姜和瑾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更是不知井春的意图。
井春微微蹙眉,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定一般,眼中充满了真诚。
“我从未说过殿下并不重要,只是与殿下相比,我又更重要的事情。”
姜和瑾若是今后想到这些,他或许记不得井春说了什么话,也不记得井春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也不记得井春用了什么样的配饰,他只记得井春从手心中传下来的温度,是一种婴儿般的温热,捧着姜和瑾的脸颊。
姜和瑾微微侧头,示意井春继续说下去。
“所以殿下不要因此沮丧……”井春咬了咬唇,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去说,“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说这么做对不对……总之就是……殿下你得知道,我很庆幸你能和我说这些话,而不是和其他女子。”
姜和瑾竟一时间不知如何表露自己的情绪,索性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井春,期待着。
“我的事情很小,但因为那件事是我的,所以在我这里就很大。”
姜和瑾问道:“什么事情?”
“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