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拿过扳指,将扳指套在了自己的手上试戴了一下,足足是打了一圈。
井春又看向了张若怜,“张工,劳烦把手指伸出了。”
张若怜虽是不解,但还是伸出了右手,张开了五指。
只见着井春将扳指套在了张若怜右手的拇指上,“一般来说,人的体型与手指的粗细是有些关系的,依着平常来看,一般体形大的人,手指自然也会粗些,若是身材苗条之人,手指也会纤细些。”
井春轻而易举地便将扳指从张若怜的拇指上取了下来,回道:“这扳指从张工手指上取下毫不费力,很明显,这扳指的主人大抵要比张工宽大些。”
听着井春的见解,张若怜问道:“井工,你莫不是想找出这扳指的主人吧?”
井春点了点头,目光甚至坚韧。
“井工,阿诺姑娘对官府如此排斥,我们这般自作主张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再说了若是这事被囚禁阿诺姑娘的人知道了,又把她带回去囚禁起来怎么办?”
崔依也赞同张若怜的话,“这位公子说的并无道理,经过几番问话,阿诺姑娘虽说没有什么神志上的问题,但也见得出阿诺姑娘的情绪不稳,也保不齐囚禁阿诺的人会拿这个为借口继续虐待阿诺姑娘……”
井春见着两位紧张的样子,笑道:“我可没有说现在去找,我知道两位的顾忌,也知道现如今阿诺姑娘的身体不佳,自然不会冒然去找这扳指的主人,一切只等阿诺姑娘身体修养好了再说。”
“我也同意井工的看法,如何能让一个弱女子受这样的委屈?简直欺人太甚,还是当京兆府不存在!”
果然,年轻气盛也年轻气盛的好处。
井春也将扳指还给了崔依。两人还等着向宋大人复命,便打算告辞。
崔依看着手中的扳指,一时间竟思绪万千,突然叫住了没走几步的两人。
“我有一事不明白。”
两人有些错愕,也不知是哪里让崔依不解。
井春道:“崔大夫请说。”
“既然阿诺姑娘不愿意与官府牵连,为何两位还要插手,此等麻烦谁不是避而远之呢?”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确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这不是京兆府应该做的事情吗?这个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若怜愣了一下,又笑了笑,“若是宋大人在就好了,他定能解惑。”
“宋大人见我与张工之初就说过,我们虽是谈不上是官,但也有其职,即是有职便有其志,志不求高,但求问心无愧,能为职敬之,宋大人说过,人无其二,皆飨食而度日,士农工商各有其职,如士者坐职高堂,即为忧民,拿取俸禄,为民解困,阅博谋仕,壮志为民,同,黎民亦忧庙堂之时政决伐、之卫国佣兵、之上下忠心,疑府衙之施政廉洁、巡安谋定、无畏有为,所以,官与民事相互的,相互的事情就谈不上麻烦。”
井春又补充道:“我想,这和百草堂义无反顾地救下阿诺姑娘是一个道理,即在职,在志。
崔依心中像是沉淀了什么东西,心头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缓过神来,“二位,像是闪闪发光的人。”
张若怜不解,便问道:“崔大夫说的光是指的太阳吗?”
崔依道:“是玉虫色,崔某受教了。”
……
路上。
张若怜依然在想着魏阿诺的话,蓦然问道:“井工,你说那阿诺姑娘为什么会如此惧怕官府?是京兆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
“张工何出此言?若是说女儿家为了保全名声而不报官,也未尝不合理啊。”
“若当真为了保全名声,也该找个不起眼的医馆,何必来百草堂呢?”
百草堂名声在外,医术与医德自然不必多说。
井春看向了张若怜,问道:“张工有何高见?”
“我在想是不是京兆府做了什么让阿诺姑娘失望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如此不信任官府。”
经张若怜这么一说,井春倒是想起了韩玉燕曾经报官一事,井春还记得韩玉燕的第一次报官案卷,因为没有查出嫌疑人,韩玉燕也是对京兆府失望至极。
会不会魏阿诺也曾向京兆府报官呢?还是说魏阿诺遇到的事情和韩玉燕相似的事情,听闻了韩玉燕的事情呢?
井春深思不语,未婚先孕,被人囚禁,有意隐瞒,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井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一个案子,是你休假之间发生的事情,那案子琐碎,等到了京兆府,你看了案宗便明白了。”
“难不成是崔大夫所说的弃婴案?”
井春有些惊讶于张若怜的改变,先前虽不是说笨拙,但送觉得有些不太开窍,总觉得像是缺了根弦似的,怎么今日竟然思索如此之多?
井春不禁感叹道:“几日不见,怎么觉得张工聪慧了不少?”
张若怜脸上却是有些避之不及,“井工莫不是同我打趣吧?竟然在这个时候夸赞于我?”
“我当真真心夸赞张工,”井春笑道,“何谈打趣?”
张若怜见着井春不像是开玩笑,还是没忍住脸上窃喜的表情,不觉扬起了侧脸,“我向来聪慧,只是井工没有发现罢了。”
得,早知道不夸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若怜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脸正经道:“井工,你也听到了,阿诺姑娘什么都不提,连个线索都没有,你这要从何查起呢?”
井春继续向前走着,漫不经心地回道:“扳指。”
“扳指?”
“嗯,那扳指是一件罕物,不是常人能买得起的,只要问问京城中玉石的老板,约莫能问出个下落来。”
“即是如此,为什么井工脸上还是一脸愁容?”
也许,井春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不自觉中所展现的愁态,如今经张若怜这么一说,一时间,胸口更觉得犹如压着一团棉花一样。
井春淡淡道:“我在想,这件案子就算查了个所以然,之后呢?倘若正如阿诺姑娘所言她没有家人,那魏阿诺又该何去何从呢?”
张若怜想了想,“京城那么大,总会有阿诺姑娘的容身之处……”
“那,自然是最好的……”
让井春为难的从来不是线索,而是如何妥善地安排好魏阿诺,
井春不能把魏阿诺往绝路上逼,就像当初的韩玉燕一样……
张若怜跟在后面,没有说上一句话,眼神中深思着什么,又一点一点地消散,似乎也察觉出这样的回答并没有作证。
井春望向了远方,一时间情绪在上头,她时常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案子中受伤害的永远是妇孺呢?
而井春是女子,又是否应该庆幸自己未曾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井春的庆幸却是他者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