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都乏善可陈,医疗室总共来了不到十个拿药的,张宇更是堂而皇之的在自己的座位上摸了一整天的鱼。
报纸上的世界很是矛盾,一边是对于亩产三万斤的大肆吹嘘,另一边是全国旱灾绵延十多个省和地区的报道。
刘先生说灾害是天气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因为人祸。
周先生说知识分子也是劳动人民...
各种各样的信息纷至沓来,搞的现在张宇都有些期待过些日子下乡去亲自看一看了。
以前了解到的这个时代的方式,几乎都是通过一个个冰冷的文字。
穿越后又是在全国的首善之地四九城,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张宇还有些好奇。
至于轧钢厂里的这个小社会,就连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张宇都感到了一丝风云激荡的前兆。
郝科长给每个人分配的任务中,关于政治的占比越来越重。
而有关于工人们的生活、生产方面的东西却在一点点的持续减少。
差不多现在的整个宣传科,都已经被李怀德纳入了手中。
掌握了可以发声的喉舌,接下来应该就会是可以操纵暴力的手臂了。
可保卫科不是谁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李怀德也知道,杨厂长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轻易的得到这些而无动于衷。
所以,接下来的布局,才是重中之重。
张宇和秦淮茹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争权夺利,就算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两人也只是想坐在外围安稳吃瓜。
两个人并排的朝着小院子走,有一搭没一搭得到聊着些没所谓的事情。
两个小葫芦精挖的坑已经足够大,张宇打算今晚就去什刹海悄悄把大坑灌满水。
用家里的自来水水管太慢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床上多躺会儿呢。
张宇和秦淮茹随着人流往回走,迎面就碰上了一帮人敲锣打鼓的在街道上穿行而过。
走在c位的正是脖子上挂着块纸板的聋老太,离得太远,张宇没看清那上面写的什么字。
秦淮茹却看得一清二楚。
旧社会余孽坏分子。
在秦淮茹看来,这顶帽子还挺适合聋老太的,扣在头上估计让她吃了不少苦。
整个人看着都颓靡了不少,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路上的行人们纷纷兴致盎然的跑到前面看热闹,叽叽喳喳的声音如同黑白电影画面中无比苍白的旁白。
张宇心中升起一股恍惚,有些下意识的不忍心看到这个场景。
秦淮茹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妩媚的大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你跑什么啊?这都是她自找的,你为什么会产生退缩的心理?”
“她作为加害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你是受害者,看到这一幕,不应该觉得大快人心吗?”
“可别跟我说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谬论,我一挺着大肚子的娘们儿,就该被他们闯进屋子抢走东西,然后推倒强暴么?”
比起秦淮茹,张宇确实觉得自己性格太过软弱。
秦淮茹的话,也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最后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我没那个意思,走,咱们靠近点儿看看。”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儿,淡淡的“嘁”了一声。
早在没穿越之前,她就把自己这个好兄弟的性格摸得透透的。
说到底,就是一个被各种长辈、领导pua的有些没什么个性了的普通人而已。
父母长辈说教师好,工作稳定,好找对象,他就忍着评职时成为所有人舔狗的恶心,都没勇气反驳一句。
领导说年轻人就该多锻炼,不能眼里只有钱,他顶多也就用躺平摸鱼来无声的反抗一下。
过后领导让他去打表格,他还是会去。
但秦淮茹并不觉得张宇这样有什么不可理喻,毕竟自己若不是打小就叛逆,也会跟他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秦淮茹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拽了拽张宇的胳膊,一手摸着肚子,道:“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饿了。”
张宇“哦”了一声,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神情颓靡的聋老太。
以及站在外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何雨柱,和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易忠海。
转身扶着秦淮茹,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守在门口的邻居大妈笑眯眯的跑过来,叫住了他们。
张宇开了门,又从屋里转了一圈后,拿出一条鲫鱼卖给了她。
“快生了吧?”
那大妈点头道:“就在这几天了。”
张宇笑道:“那提前恭喜了啊。”
大妈道:“你家这个也快了吧?也提前恭喜你了,老姐姐。”
张宇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了。
什么老嫂子,贾家嫂子,老姐姐,张大妈之类的。
甚至刘光天那崽子还叫过自己一句“贾老婆子”,过后不也都成了过眼云烟么。
回到院子,插了门,张宇蹲在厨房里做饭,秦淮茹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自己原身以前的衣服,要给秦小橙改一件小丫头能穿的衣服。
总不能让小丫头总穿着草皮裙满世界的逛荡吧。
她倒是想买成衣,可惜有钱没票了。
李怀德今天塞给她的一大堆票里,有张收音机票,可就是没有布票。
而买成衣也是需要布票的。
张宇端着盘子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秦淮茹坐在床上,抱着一堆破布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禁不住调侃了一句。
“苦茶子又丢了?打算缝一件?”
“这回你裁的有点碎啊,是打算缝个情趣的吗?”
“就是这颜色差了点...”
秦淮茹挠了挠绑着两个小麻花辫的脑袋,跟吃了黄连一样,一脸的苦意。
“想给小葫芦精缝件衣服。”
张宇道:“买新的去啊,费那个劲干嘛?”
“你是那块儿做衣服的料么!”
秦淮茹道:“没有布票了。”
张宇道:“你不会拿别的票去跟人换啊,死脑筋!”
秦淮茹:...
你说的一点都对!
去特娘的,这几块破布留着当抹布吧,自己可不费那个心了。
把小葫芦精都弄出来,吃饭!
傍晚,四合院。
易忠海一家子吃了饭,他正看着棒梗一脸苦大仇深的写作业,屋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大妈开了门,发现是街道办来人,赶忙把易忠海叫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询跟人客套一句,那人就率先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易忠海,你以前是院子里的一大爷,现在的大爷还没选出来,这件事还得来你负责一下。”
易忠海有点懵:“什么事啊,同志?你说吧,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好好负责。”
街道办的人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们院的那个聋老太太,今天游完街后,回去就去世了。”
“她是五保户,按理说国家是管葬的。”
“可她做的那些事,你也是知道的...”
易忠海和一大妈呆愣愣的听完了街道办人员的话,有些被震惊到了。
今天下班回来的路上,他还看到聋老太了呢。
这一眨眼,人就没了?
街道办的人说的很清楚,不光推卸责任,还想着推掉义务。
但易忠海也没别的办法拒绝。
四合院里已经只剩下一帮子老弱病残了,他也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一大爷。
瞅了瞅里屋的棒梗,易忠海点头应了下来。
“老太太是我们院子里的住户,她没儿没女的,现在死了,我们应该帮这个忙的。”
“人死如灯灭,我想大家也不会计较的。”
“就是后院她的那两间屋子,还有聋老太留下的东西,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安排?”
“还请街道办给个章程,省得到时候大家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把聋老太埋了,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但你也得给我一点好处,不然到时候大家有了什么心思,那就别怪我没有安排到位了。
街道办的人想了想,道:“那你帮着整理一下她的东西吧,钱财就留着给你们院子的人做点事。”
“房子是轧钢厂的宿舍,国家也不会收回去,等以后你们院子有人进了轧钢厂,分配给他就行了。”
易忠海闻言一喜,忙不迭的点头称赞这样挺好。
聋老太的钱财他不在意,拿出来请院子的人吃饭,堵住他们的嘴正合适。
他在意的是那两间房子。
到时候正好可以给棒梗安排上,说是谁进了轧钢厂给谁住,那一帮家里都有了污点的人还想着跟自己争?
送走了街道办的人,易忠海转身就去敲开了何雨柱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