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各位大爷,一会儿老实待在外边成不?”毕晶把车停在校门外边,面对聚拢上来的老中青三对夫妻,几近哀求道:“我俩先上去打探一下情况,有需要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好不好?”
“哎呀你真啰嗦,怎么这么多事儿呢?”王难姑不满道,“一路上说了多少回了?我们有这么邪恶吗?”
“没有,没有。”毕晶看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的胡斐,急忙否认,脑袋摇得腮帮子上的肉都快飞起来了。他可不敢承认,就是不放心你们几位,你们是不邪恶,可是你们那脾气谁也吃不消啊。特别是胡斐这小子,为了从来不认识的一家几口,追着凤天南砍了好几千里,得谁谁崩溃啊简直。
对,你们诸位这种行侠仗义的本事,毕晶很佩服,可那是几百年前,法律都管不到你们。现在呢,帝都那大会都已经开完了,咱国家走直接进入新时代了,还玩这一套能吃得开么?
不过既然胡青牛和王难姑几个人答应下来了,毕晶也算多少放了点儿心——这几位再快意恩仇,遇事就给人下死手,说过的话还是算话的。看了一眼学校里几栋教学楼,掏出电话来问清楚地方,推着母老虎直奔一楼政教处。
说起政教处这地方,毕晶很是熟悉。中学年代,虽然身为学习最好、被当做最有前途的尖子重点培养的几个之一,又有老爸老妈护着,这地方他还真没少来,而且每一次来的理由都不一样:逃课翻墙去网吧啊,宿舍里开黄腔啊,作弄同学啊,开会不老实听着乱说乱动啊……反正学校不让干的事儿,大概其都干过,除了早恋——那年月哪有这闲心啊,是京剧相声不好听,还是撸啊撸不好玩?想不到最后居然找到了母老虎这样的极品美女做女朋友,可见中学时代不谈恋爱还是有好处的,那会儿选择面才多大,学校里有几个美女?还都穿着丑出天际的校服……
可惜现在过去好些年了,当初从县里考上p大的荣耀早已被人遗忘,母校早就不再找他去给学生作报告了,否则他一定会以自己为例,严肃告诫小屁孩们:千万别早恋!毕晶觉着自己这么说的话,学校一定会非常满意,说不定红包都送的大一点。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学生家长的身份进政教处,这对毕晶还是头一遭。看看母老虎的表情,也是一阵儿恍惚:怎么这么早就成家长了?还以为怎么得十几年以后呢——现在跟母老虎连世界上最重要的正经事儿都还没办过呢!
离着政教处办公室还老远呢,就听见里面发出一阵怒吼:“曲菲菲你说,究竟谁让你这么干的!”毕晶登时就不乐意了,这什么老师啊,这么大声吓唬孩子?这孩子是干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儿了么,至于这样?
周围几个办公室里,噌噌噌伸出几个脑袋来,看样子是学校老师。可这几位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教师的风采,一个个神色诡秘不说,看看政教处门口,又看看毕晶和母老虎两个,脸上竟然还露出某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什么情况,怎么都这个表情?难道曲非烟小丫头真摊上大事儿了?毕晶心里一紧,加紧脚步,推着母老虎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就听曲非烟委委屈屈的声音传出来:“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
毕晶急忙砰砰砰敲了几下门,也不等回应,直接推门就进。
“进——”那个怒吼的声音刚刚说了一个字,“来”子还没出口,就看见一个年轻的胖子推着个轮椅进了门,楞了一下,不耐烦道,“你们是谁?”但随即又看清楚轮椅上的母老虎,目光不由微微一亮。
“叔叔!姑姑!”曲非烟看见毕晶和母老虎进门,眼睛微微一亮,大声叫了一句。但随即把小脑袋一耷拉,可怜巴巴地不说话了,一双眼睛里顿时含满泪水,眼珠子却不停地转来转去。
也不知道怎地,一见到曲非烟这个样子,毕晶一刻心顿时就放下一半来。小丫头,还跟这儿做戏呢是吧?要不是你胖叔我自幼熟读笑傲江湖,就这小表情,非得给你套进去不可。可是现在么……会被你骗得同情心泛滥?你瞧你那小眼珠子转得,哪有半点委屈的样子?你以为我是余矮子还是定逸师太?
和母老虎对视一眼,发现母老虎目光里也有了一点笑意,那一半没放下的心又放下一半——这就是四分之三了——心说看起来我们家媳妇跟我意见差不多。不过这会儿这种轻松是不能流露出来的,正正神色道:“我是曲菲菲家长。”
“你是?家长?”那个怒吼的家伙一脸的疑惑。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也是一脸诧异。旁边一张办公桌边那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站起来,对那“怒吼天王”道:“对,他们是曲菲菲家长。我刚才就是跟他联系的。”说着转过来对着毕晶道:“你好,毕先生是吧?我是曲菲菲的班主任,我姓王。”话是这么说,但眼神终究也有点古怪,估计跟那“怒吼天王”一个想法——曲菲菲十好几岁了,家长这么年轻?而且,好像还不姓曲?
毕晶一听就听出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来了,急忙道:“王老师你好。”随即皱皱眉,迟疑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一看见曲非烟这样子,就知道小丫头没吃了亏,而这个声音大得几乎称得上“怒吼天王”的家伙那眼神好像挺讨厌的,毕晶才没兴趣上来就先问一句“我们家非非惹什么祸了”,真要那么说,就属于自己把事儿揽上身,人家怎么说,可就不好辩驳了。
王老师还没说话,那“怒吼天王”就接过话头,怒气冲冲对毕晶道:“就算你是家长,你们家孩子怎么回事?还知不知道尊重老师了?这么小就干这么胡闹,那以后还了得?”
毕晶这火儿可就有点大,这人怎么回事?就算老子是家长,天生比你们老师第一等,也用不着这么居高临下的吧?再说了,尊重都是互相的,你想学生尊重你,你也得先拿出个老师的样子来,尊总学生,也尊重家长把?老子出身教师世家,从小到大老时间的多了,我们家老头儿老太太就都是老师,可从来没见过他们跟人吵吵闹闹这么不客气!
毕晶双肩一耸双手一摊,刚要说话,那个王老师却先开口了,皱着眉对“怒吼天王”道:“刘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吧?这事儿还没有确定是不是曲菲菲做的呢,你怎么就这么说呢?无论对孩子还是对家长,这都不公平吧?”
毕晶对这位姓王的班主任立刻好感大增。这话说的,不但照顾到家长,还特地提到了孩子,就算对本学校同事,该反驳也要反驳,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有修养的老师说出来的话呢!不过同时也有点疑惑,你们自己还没掰扯清楚的事情,这么急哄哄把家长叫过来干什么,当家长是奴才?而且是不用工作,专门伺候老师的奴才?而且刚才电话里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
“都别着急。”这时候,母老虎出马了,笑笑道,“有什么事咱们说清楚不就好了么?都是为了孩子,也为了学校的正常秩序,咱们出发点都是一致的对不对?我们相信学校不会冤枉一个孩子,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可能包庇孩子做坏事。你们说是吧?”嘴里说着“你们”,眼睛却看着怒吼天王刘老师,很明显,那句“冤枉一个孩子”,就是对他说的。
毕晶偷偷一竖大拇指:罢了!关键时刻还得是我们家母老虎,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这叫一个绵里藏针,不但把两头都堵上了,还顺便将了刘老师和学校一军,告诉他们别想冤枉孩子。估计母老虎的想法也是差不多,这事儿你们自己还没掰扯清楚呢,叫家长干什么?
不过在毕晶看来,冤枉曲非烟是不可能冤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冤枉的,你瞧她那站在一边扮可怜的样子就知道,这小丫头估计就是办了什么坏事了,只不过暂时没有被抓住现行而已。
母老虎一开口,那个姓刘的怒吼天王立时住了嘴,上上下下打量了母老虎几眼,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毕晶一皱眉,什么眼神这是?这儿说着孩子的事儿呢,老盯着我媳妇儿看什么?母老虎也觉察到不对,也不客气,狠狠瞪了回去,那刘老师顿时一激灵,急忙将眼睛瞥到别处。
“两位,不好意思啊。这么着急把你们叫到学校来。”王老师抱歉地笑笑,指了指刘老师道,“刚才刘老师找到我,说曲菲菲侮辱他,所以我才把你们叫过来的。”
侮辱?这词儿严重了点吧?毕晶听的一愣。就见王老师又转向刘老师,问道:“刚刚你跟我说的证据确凿,可是现在也拿不出证据来,只是逼问学生,要她承认,这不合适吧?”转过头又对另外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皱着眉头的中年男人道:“张主任你评评这个理,我说的对不对?”
“我没有证据?”那个张主任还没说话,刘老师就怒吼天王本色发作,大声道,“怎么就没证据了?”伸手从办公桌上抓起一张纸,在手里用力甩了甩,抖得哗啦哗啦的,都快贴到张主任脸上了,“看看,看看,这都贴到我后背上了,这还不叫证据吗?”
那张主任往后仰了仰头,闪开了一点,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不悦道:“刘老师,你只是拿出这张纸,对,这算是侮辱你,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这个曲……这个同学画的?”
那张纸一直在抖,隔得又远,毕晶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上面又有画又有字的,这是什么侮辱了?
那刘老师气结,重重哼了一声:“这怎么就不算证据?我带这个班好几个月了,那个学生的字我不认识?这明显都不是别人写的,就只有她!”说着指了指曲非烟,“只有她是刚刚转过来没几天!也只有她,在用这种软笔写字!其他学生都是用钢笔,中性笔的,还说不是她?”
曲非烟胆怯地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泪汪汪低声说:“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刘老师怒吼着。
“我不知道,我……”曲非烟一边向后退一边带着哭腔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好像已经被吓傻了,除了这一句就不会说别的一样。毕晶和母老虎对视一眼,心里越发肯定,就是你,就是你!只不过不知道那纸上写的画的什么而已。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字,是别人写的么?”刘老师四处抖搂着那张纸向四下乱转,但王老师和张主任见那纸伸到自己面前,就下意识避开,但脸上神色也有些怪,又好像有几分认同他的话。
刘老师四面乱转那张纸,却得不到什么回应,眼睛一晃,终于转到毕晶身上来了,把纸一把塞到毕晶手里,怒喝道:“你看看是不是她,你们家孩子干的好事!”
毕晶把纸拿在手里,抻平了放在母老虎眼前,俩人定睛一看,差点同时喷出来——那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画了个硕大的乌龟壳儿,乌龟的头从壳儿里伸出来,伸得老长,那头的样子却不是普通乌***,而是一个中年人样子,寥寥几笔身世简陋,旁边写了一个大名:刘建明。这三个字下面,是两行小一点的字——古往今来第一色鬼,东南西北有数王八!
字笔道很粗,一看就是用软笔写的,写却得歪歪扭扭,东一片西一团的乌里巴涂。
不用问,这绝绝对对就是曲非烟干的,这小丫头最喜欢画王八了,当初余沧海背后不也被她贴了一张么?这原本就是她的老本行!